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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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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儿子。神策将军"育儿"初体验在咪咪身上告一段落,踏浪的存在帮了他很大的忙。

    比如,彻底坐实了罗浮神策将军不是狸奴而是狮子的"事实",以及在太卜到处寻他时,可以躲在咪咪硕大的身躯底下,和白毛融为一体,逃过一天公务。

    可惜养狮子和带孩子完全是天差地别,二者无法融通。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不知怎么的,丹恒看着眼前的景元,突然想起不久前他翻到的那本经书,勾页折角,墨迹杂乱,经文中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字里行间皆告诫,此三心不可得。时间拥有弹性,他似乎从十王司走出又将自己困囚于另一方囹圄,执着从书架上找到更多关于丹枫和景元的过去,又不知一切于他有什么因果,只是心中乱成杂絮,厌烦景元那双眼睛透过他看过去,高坐莲花上如一切皆知的如来,一切又与他无关。

    如果普通人转世轮回,能带走的只有“体验”与“智慧”,这些积累的体验智慧会转化成再次做人的信仰与标准轮回到下一世,继续修炼,直至升维。而丹恒不同,或者也许每一世的他都是如此,过于清晰的情感与模糊不清的记忆,带给他的是忧虑、痛苦、敏感、内耗和自我攻击。

    这一次,他远没有丹枫来的老练,更没有同族帮他疏导,唯有景元那点关心,反倒更像是扬汤止沸。

    所以丹恒急于求证,不知如来知不知,不知如来渡不渡。

    这枚吻落在景元扭过去的侧脸上,丹恒松开景元的衣领,此刻他看不清面前人金瞳中的震动,狂心顿歇,歇即菩提,而今如来皆知,却不愿渡他。

    景元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有要事与丹恒商议,谁知遭此一击,下意识拽住要离开的丹恒。少年心思难猜,明明被非礼的是他,失魂落魄的却是丹恒。

    云上五骁存活的尚且只知三人,应星被他故意放跑也是为了防止持明族秋后再生事,为了保住丹恒,他把人藏在此处已有数月,可仍旧被找上门来,要继续执行清算的后续协定——将丹枫转世彻底驱逐仙舟永不放回。

    显然眼下不是谈这事的好时机,丹恒三魂六魄皆不在身上,景元退而求其次邀他后日月出在星槎海等自己。见丹恒点头,景元才松手,站在门口见房门闭合,咪咪叼着一张皱巴的、带着红印的书页端坐在脚边,他伸手触摸被亲的侧脸,许久才意识到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

    后日碰巧是立秋前,入夜,府外小巷都亮着昏黄的檐灯,红色砖墙,雕花木窗,抬头偶尔有巡逻的星槎飞过。丹恒戴上兜帽,一路往星槎海行去。如今他已能收回龙角龙尾,却仍旧做了遮掩,说是不给神策府添麻烦,实则不愿留下一点和丹枫相似的痕迹。

    夏末热气蒸腾,一片乳白色的浓郁,星槎海大多为行商港口,白日水天之间,熙熙攘攘,夜晚归于沉寂,规整的集装箱成为视野中一个个色块,与机械运输碰撞,迸发出工业的美感。仙舟还依旧了许多本土特色,虽然工具摆布复古好看,可对丹恒这种第一次来的人犹如迷宫,走了半天不知道上哪里去,绕着阶梯上上下下好几次,总也走不到对面,背上被汗水浸的湿透。

    “哒哒——”

    丹恒闻声抬头,就见黑暗中一双金色猫眼在集装箱上亮起,把人吓得不清。一人一猫对视许久,还是狸奴忍不住跳了下来,轻跳到丹恒面前坐好。

    丹恒蹲下,端详片刻犹豫道:“……将军?”

    “嗯!”景元开口,在高处坐了许久,就见丹恒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原地乱转,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又跑下来。

    猫咪熟练的搭上丹恒的膝盖,后腿一蹬就要往人家腿上爬。丹恒受宠若惊,手脚并用像摸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他不会抱猫,最终手臂挽成一个弧,景元四脚朝天躺在里面动弹不得,只能用尾巴轻轻盖住肚皮,眼神示意丹恒坐云梯登上星槎海的最高处。

    狸奴是柔软的,和咪咪钢硬的毛发和健硕的肌肉大不相同。丹恒坐在高处,才看到仙舟全貌,白日蔚蓝的水面成了漆黑一片,万家灯火也只剩星星点点,远处建木虽不再长却依旧高大,风中似有歌声止遏,几百年摧人心魄的忧患笼罩着宁谧的港口。时间不对,丹恒心中突然蹦出一丝莫名的古怪,总少了点圆满和喧闹。

    景元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无奈惋惜:“若是再等上一个月便是月节了……”

    丹恒知道他要说什么,身处深宅不意味世事不知,罗浮是他的故地,也曾是他的责任,可这次从幽狱中醒来,更多是黑暗,唯一不太舍得的只有长路中手心传来的暖意。丹恒将自己埋进狸奴的背毛里,长毛随呼吸掩住口鼻,却能嗅到太阳的香气。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景元刺挠,少年的呼吸湿热厚重,打在他的背上几欲要逃,但他忍了下来。本来若有更长的时间,他也许能以不同的心境和丹恒坐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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