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一毫的其他情绪,只是抱着,紧紧的。
暑气还未来得及聚集,戈尔德的清晨可以说是十分凉爽。晨光将眼前的景色罩了层浅金色的薄雾,而微风则裹着草木与葡萄酒的混合香气一下下地扑到鼻端……在如此美丽的景致面前,方辰却只觉得心酸。
虽然在旅行途中童朗总是最大限度地配合着方辰的心情,努力地笑,努力地享受,努力地投入,但她仍然不止一次在这人的眼中看到了脆弱和凄楚——就像现在。
他在痛苦什么?
“肉肉,你到底怎么了?”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安静。半晌,童朗将方辰翻转过来抱在怀里,语气低哑如呜咽:“刚刚睁眼的时候,我没看到你,还以为这半年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方辰,我怕。是真的怕,无时无刻都在怕。”
越幸福,越害怕;怕时间不够用,怕美好捉不住,更怕哪天醒来,眼前就只余一片黑暗,连星星都不见。
方辰默然。所以这人最近带着她东奔西跑的,就是想趁着自己还能看见的时候,多完成一些也许已经计划了十年的事情——毕竟命运的沙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那一天不论远近,终将到来。
她按下心里的惆怅,紧了紧自己抱着男人的手臂,轻声安慰:“无论白天黑夜,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于是在回国的前一周,方辰在说服童朗后便陪着他去了趟位于迈阿密的眼科医院。
两人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医生面诊时,一个金发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直奔他们而来。
“嗨!看星星的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方辰眼见着小男孩手脚并用地攀上了童朗的膝盖,眼神有些迷茫:看星星的叔叔?这是个什么称呼?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童朗搂了搂怀里的孩子,笑道:“好久不见,Oscar。”
一大一小两个病友玩闹了一阵后,Oscar这才抽出空来打量起身边这个年轻的亚裔女子,大大的眼里写满了好奇。
方辰主动伸过手去:“你好,Oscar。我是Stel,童的太太。”
“Stel?是star的意思吗?”见方辰点了点头,Oscar眨了眨眼睛转头朝童朗狡黠一笑:“她就是你的那颗星星,对不对?”
童朗含混地应了声,耳根在瞬间发红。方辰只当没看见,专心地陪着这个可爱的孩子玩了起来。
等Oscar被他母亲抱走,方辰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轻声问身边人道:
“那孩子的这只眼睛好像不太对劲呢……”
“嗯,那是义眼。他得了视网膜母细胞瘤,去年底才做的手术,摘除了左边眼球。”
“好可怜。”
听到这话,童朗摇头道:“Oscar算是幸运的了。他的父母起码负担得起治疗费用,也能配得起这种昂贵的高分子仿真义眼。很多穷苦家庭出身的病儿只能苦挨着,放任病程发展至无可挽回的地步……”
两人话说到一半,就听阿方索医生的助手薇诺娜唤了童朗的名字,示意他过去。
童朗走后,方辰坐在长椅上,一边看着那些前来求医的人们脸上或绝望或不安或期盼的神情,一边担心着童朗的检查结果,还时不时想起Oscar那只不算灵活但足以乱真的义眼……霎时间只觉得脑子里各种情绪揉在了一处,复杂而难以名状。
好在,他们这次从医生那儿得到的依然是好消息。
从医院出来,童朗带着方辰去了家自己常来的墨西哥餐厅。用餐间隙,他觑了眼对面的女人,问道:“不爱吃这些?”
“啊?”方辰显然没认真听他说话,表情傻傻的,“没,挺好的。”
童朗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的病情,只得安慰道:“阿方索医生说得很清楚,我的检查结果良好,年底再来一次就行了,没什么大问题的。你别瞎操心。当然,我也会尽量调整情绪,免得吓到你。”
见方辰不答话,他又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多吃点,待会儿还要飞纽约。”
虽然用了母亲留下的金戒指求了婚,但童朗还是想带着方辰去纽约的拍卖行挑颗合适的钻石给她——在力所能及的每一个方面,他都不想委屈了方辰。
“肉肉,我们不去纽约了吧……我、我不想要钻石了。”
“不想要?你不是看中了那颗粉钻么?”
方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就觉得……钱不该这么用。与其拿来买一颗中看不中用的破石头,不如用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就那么颗小小的粉色石头,起拍价都要近两百万人民币……这笔钱可以给很多因为眼疾而即将失去光明的人带来希望了。
童朗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这傻姑娘在愁些什么。
“笨蛋。”他忍不住伸出手来狠狠揉了揉对面那女人的头发,“你想的事情,我五年前就在做了。”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眼病公益基金,我都会定期投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