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无论如何,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只要他活着。
什么都不要紧了。
她真爱他,她想。这种爱,时刻刷新了她自己的认知,让她活出了最令自己惊讶的模样。
“还是什么都不说吗?”他一字一顿地问。
“我要说的,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发生了。”杜若说,“你不满意,我走不行吗?”
“好啊,你走。”他赌气说。
于是,她也赌气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沿着河堤公路一步一步地走着。风很大,将人吹得东倒西歪,那样清奇舒爽的自然风,难怪江边的楼盘价格一升再升。
他从车窗往外看,黑幕中那薄薄的身影像根针一样刺着他的心。这个从天而降的,默默陪在他身边足足九年的女子,这个听从内心,无问西东的女子。
他也从车子里出来,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过往车辆的车头灯一闪又一闪,两个人在忽明忽暗中深一脚浅一脚,车速虽然都不快,但由于贴得太近,卷起的风又太急,便有了高危的刺激感。
走了近十分钟。
杜若立住,转过身看他,似乎像看出些最后的情义来。她没有再往前,而是走进浓密的草地里,沿着斜坡碎步向下走,喧嚣的风吹着高高的草,不断地亲吻着人的脚脖子。
唐景人也跟着她下去,她坐下来,他也坐下来,坐在她身后两米的位置。路灯照不到,车大灯也射不着,两个人在漆黑的风里瑟瑟发抖。
明明已经是夏天了。
唐景人掏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却无论怎样都打不着。咔咔咔的声音徒劳地响着,杜若回头,看到他青色的脸部轮廓,就像在梦里一般。
她不经意地“哼”地,笑了。
他分明也笑了。
稍薄的唇弯成一道温柔的弧线。
他的嘴巴总是出卖他,昭示出他藏也藏不住的羞涩和青涩,让他永远都似个少年,没有如鱼得水,没有八面玲珑,总是只有涩。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从哪里来。”他说,“我管你是个女鬼呢……你是杜若。”
他这么说,杜若的眼泪就止不住啪啪掉下来。
“你能去哪里,你也就只不过像这样蹲在路边罢了。”他再次淡淡地笑着。
她却痛痛快快地继续哭着,哭了好一阵,才艰难地沿着坡道往上爬,爬到他身边来。距离从两米缩短到两分米,她又看到了他像雨滴一般的鼻尖,花瓣一样的双唇,看到了一切一切她梦萦魂牵地线条的形状,看到了那些有温度会跳动的血肉。
她哭得像个孩子,无助,悲戚。
“你不要死。”她心如刀绞地无力啜泣着,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柔软的衣物,温热的触感,是在这人间脆弱而灵动的生命体。
“我不会死。”他揉着她的发安慰道,“我不会死。”
说得那样平静,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不惊怕。他有些急躁,性情也在无形中被牵扯得有些变化,但他依然在亦步亦趋地走着自己的计划,世上不存在尽善尽美的没有遗憾的人生。
他不会死,此时此刻不会死。她明白他的意思,并接受了他抚慰的亲吻。她多么喜欢,如获至宝地啜着,舔着,吮着,品着,她要怎么记住这美好的感觉呢?她想她是能永世记住的,但当它消逝而去,就再也不可能重温了。
她是多么想,随着这个吻的消逝,迎来生命的寿终正寝。
那么,世间就有了永恒了。
第45章 信念
第四十五章
死亡就像不曾来过,也不会再来一样。
唐景人按照在车上给杜若比划的日程,一天一天有条不紊地过下去。反而是杜若变了,她把凯文秘密叫到会议室,严肃地请求能削减她的节目,好让她腾出时间来“谈恋爱”,是的,她明说她要谈恋爱。凯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连眼睛都不相信了,推了推大框眼镜,还使劲眨了眨眼睛。
他看见的杜若,又把头发剪短了,涂着橘色的口红,三十五岁的年纪,却像白过了这十年一样,还是记忆中那二十五岁的模样。“走出半生仍是少年”,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境界吧?但她的神情变了,不再是初见时那副容易受伤的样子。
时间松动下来后,杜若常常去看演出,跟着唐景人去巡回,去拍摄MV的现场探班,必要时还要飞去美国给唐景人家里的院子去剪草,去他喜欢的店里买东西、喝酒。既然他的日程表越排越满,他忙得快要飞起,那么,就让她来配合他的步伐就好了。
他忙他的,她就在旁边看看,不想看时,就独自玩耍,就像被带到妈妈工作单位的小孩。
当小孩挺好的。
活到了1998年10月的唐景人,多出了两张单曲,平均两周就要在电视里出现一次,增加了好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演唱会,甚至踏足他不曾去过的城镇。他的笔记本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半成品旋律,电脑里更是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