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Z大斜对面的拉面馆里,孟晚收拾好最后一张餐桌,下班了。
但她这一天的工作并没有结束。
除了在拉面馆打工端盘子,每晚九点半到十一点半,孟晚还有另一份兼职:KTV陪唱小姐。
KTV与拉面馆在同一条街上,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冬天的江城很冷,孟晚裹好长长的羽绒服,穿过马路,一个人朝KTV走去。经过Z大门口,孟晚往里面看了一眼,看的是物理学院教学楼的方向。
宋斌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教学楼自习,还是回宿舍了?
一阵风吹来,孟晚更冷了,将一张白净的小脸往羽绒服领口缩了缩。
宋斌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她的前男友,就在上周,她主动与宋斌分手了。
视线模糊,孟晚想哭。
她与宋斌是同乡,都是大山里面的穷孩子,她读到高一就因为家境原因不读了,宋斌是宋家唯一的儿子,父母再穷也要供他,宋斌聪明有毅力,不负父母期望,居然考上了全国排名靠前的Z大。小山村里出了个高材生,喜讯迅速传开了,孟晚听说后,既替宋斌高兴,又替自己难过,她担心宋斌去了大城市,就会忘了她。
宋斌却提议让她与他一起去江城,他读书,她找份工作,等他毕业了,他们就结婚。
十九岁的孟晚便义无反顾地跟着宋斌来了江城,妈妈盼着她赚钱供弟弟读书,没有阻拦。
孟晚没有学历,只找到了在拉面馆端盘子的工作,稳定后一个月四千工资。刚开始她租了离市区很远的一家农民房,每个月五百块租金,除去交通费、电话费,省吃俭用的孟晚一个月能攒下三千块左右,她都寄回了家里。
后来,同事小田少了一个舍友,问她要不要合租。小田的房子租在香樟小区,离拉面馆、Z大都特别近,孟晚想多点时间跟宋斌相处,咬咬牙同意了。市中心房价高,三室两厅的房子租金要六千,孟晚住的是只有九平米的小单间,一个月也要一千五百块,再加上水电费,她每个月只能攒下两千块了。
寄回家里的钱少了,妈妈问过原因后,并没有怪她,还劝她自己留点。
孟晚没有留,妈妈身体不好,家穷的时候不敢去医院,现在她能赚钱了,她要给妈妈买药治病。
可妈妈的病还是严重了,为了凑医药费,孟晚在宋斌的建议下,去了KTV。宋斌说,陪唱小姐工资很高,只是每天熬夜会很辛苦,孟晚不怕辛苦,但她没想到,陪唱小姐要承受被人灌酒、占便宜的风险。
孟晚想过退缩,是妈妈的病让她坚持了下来。
孟晚唯一庆幸的是,她酒量很好,客人灌不醉她,客人占她小便宜,她尽量都忍了,如果客人很过分,孟晚坚持拒绝,至今倒也没有惹出大麻烦。总之,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高薪兼职。
拿到第一笔工资时,宋斌劝她寄给家里一半,自己留一半,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孟晚听了宋斌的话。
然后,宋斌开始断断续续地暗示她他缺钱,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譬如班级组织运动会,他没有适合的运动鞋,譬如同寝室的舍友都有电脑、游戏机,他因为没有而被舍友们冷落,譬如他要参加一项比赛需要买培训资料……
孟晚喜欢宋斌啊,她不忍心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所以宋斌需要什么,她就拿出兼职的工资给他买什么。千八百的名牌运动鞋、几千块的电脑、近万块的最新款手机,孟晚也心疼钱,但每次宋斌用新电脑给她放电影,每次宋斌用新手机为两人自拍合照,孟晚就高兴了。
她唯一没答应宋斌的,就是婚前同居。
孟晚离开山村前,妈妈千叮万嘱,让她守好最后一道防线,说男人睡了女人,就会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孟晚很喜欢宋斌,但宋斌是大学生了,两人差距越来越大,孟晚希望用这最后一道防线维持宋斌对她的感情。
没想到刚刚大二,宋斌就跟别人在一起了,一直瞒着她,若非那天孟晚心血来潮去Z大找他,恰好撞见宋斌牵着一个女学生的手,两人说说笑笑的,孟晚还会继续蒙在鼓里。宋斌跑来跟她解释,说他与女学生只是随便玩玩的,求她原谅,孟晚再傻也没有傻到连这种话也相信,毅然分手。
沉浸在心事中的孟晚,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有点疼,孟晚本能地朝对方看去。
旁边有盏路灯,灯光昏黄,孟晚看见一个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声抱歉,就继续往前走了。
只是一个路人,孟晚没有放在心上,不远处就是她工作的KTV了,孟晚抿了抿唇。妈妈的病已经好了,她也不需要再赚钱供宋斌挥霍,这个月还剩最后两晚,孟晚决定再兼职两天就辞职,拉面馆的工资足以维持她的生活了。
KTV里是另一个世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孟晚打了卡,去女员工更衣间换衣服。五分钟后,孟晚穿着一身白色制服走了出来,上面衬衫下面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纤细的腿。第一次这样穿时,孟晚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