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大雨［对镜/蒙眼/neiS］

    “看这样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他下定决心按下门铃，没半分钟屋内的灯光照亮楼道，眼前的人瞧他这样满是错愕，他扯起笑容，说：“我来给你送衬衫。”

    镜片被雨水打得快要看不清路，红绿灯在雨中成了扭曲的色块，脚步飞快迈过潜藏的水坑，赤身混在众多雨伞中的人像个异类，心里却有种一腔孤勇的中二爽快感。

    金弦回家路过脑袋被削了块似的大楼，慢慢停下脚步，他站在楼下，仰头凝望倒映着晚霞的窗户。

    谷江山时常换头像，也不知道从哪搜罗来一堆或搞笑或可爱得有点丑的图，这次换成了一颗星球的照片，正经得有点不像他。

    楼道内的灯光随着有人进入亮起，谷江山翻找收藏里存下的金弦家门牌号，找寻到后站在门前莫名紧张。

    他一边奔跑一边点开金弦发来的语音，吵闹的雨声中那头的声音听着让人不自觉心情平和：“你吃饭了没？我点了点儿外卖，你要没吃的话正好过来吃点。”

    夜间，结束工作的写字楼因着不剩什么人，说句死寂也不为过。

    头像大图被点开，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b612”的字样。

    屋内传出的男人声音让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正要迈进的腿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猜得出来自己再次费力扯起的笑容有多勉强：“有人在啊。”

    他收回目光，给金弦发消息：

    他护住手里的袋子，按着记忆里偷偷走过无数遍的路线猛地扎进雨中。

    “我朋友，来一起吃饭。”金弦招呼他进门，“进来吧，我给你找块毛巾擦擦头发。”

    他穿过人行道，将一闪而过的话语甩在身后，耳边只有汽车行驶声和雨声，附带着手机叮咚一声，是金弦回他消息说在家等他。

    像是朋友聚会。

    谷江山提起手里的袋子给同事看：“给人送东西，先不回家了。”

    今天的落日真好看

    他打开振动不停的手机，备注着“江山”的人一条接着一条消息轰炸他，无非一些没营养的话，大多都在分享，或是吐槽。

    还没跑走的同事同着谷江山说话，见他不动没什么着急样，不解：“你还不快走？一会儿地铁开走了家也回不去。”

    他扭回头，渐渐泄下握紧鼠标的力气，推推眼镜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摘掉眼镜用着湿了的袖子擦擦上面的水雾，深吸一口气想要按门铃，手快碰到又赶忙拿起手机看自己的模样，扒拉扒拉软趴趴滴水的头发，一时生起后悔。

    被金弦叫做朋友的人探出脑袋看他，和金弦说了几句后对他笑脸相迎，他回以笑容，没料到又是一个人探出脑袋。

    他听到清脆的童声指着他说“那个叔叔在淋雨，胆子好大”，也听到孩子的父母赶忙带着孩子离开——

    写字楼内，谷江山鬼使神差地向窗外看了眼，只有稀稀落落的路人经过，没什么特殊。

    他点掉头像大图，回复一句“好”，转身逆着落日余晖慢慢走回家。

    又是一条新消息从上方窜来，说是晚上一下班就会去他家，记得给开门。

    同事一句“还真下雨了”拉回他飘走的思绪，只见外面未干的水坑荡起一阵阵波纹，地面满是湿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装衬衫的袋子外面湿得不多，衬衫应该没事。

    “咔哒——”

    同事笑笑跟他说正好去朋友家避避雨，住一晚上明天上班还能迟起，说罢跟他再见也去赶地铁。

地扭头与同事对视，同事眼睛一眨留下个“懂了”，再没打扰他。

    夏日的白昼愈发漫长，快要晚上八点还没天黑，刚被雨浇过一场的天空临近傍晚铺满橙红色的晚霞，惹得路人纷纷站定用相机记录。

    雨太大了，公司离金弦家算不上远也没多近，这一路下来浑身没一处干着，拧拧衣服还能出水。

    谷江山趁着没人和他说话，给金弦发消息说他已经下班，等了几分钟直到几人下了电梯出了公司门，也没见到回复。

    “金弦，谁啊？”

    谷江山站在门口，湿漉漉的模样像是小区里随处可见的流浪狗，被雨水打得蔫了吧唧，毛耷拉着与这干净的屋子格格不入。

    他接过金弦递来的毛巾，小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玻璃后的工作繁忙，无人清楚楼下某个人在看什么，只觉得日光刺眼。

    “明知道有这么大的雨还不带伞，是个傻子。”

    没人带伞，暗骂一句这鬼天气，冲进雨中。

    又是一层楼的灯光关闭，几个人挤进狭小的电梯厢，聊着有的没的熬时间。

    像你一样

    谷江山探出手感受雨滴打在手心，这种雨哪怕他跑得再快，跑到金弦家也得衣服湿一半。

    这雨来得不急也不猛，室内连点声响也听不到，落在身上却很快湿了衣服，跑走的人狼狈地用手遮住脑袋，抵不住短袖湿得紧贴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