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承泽的辛密极多,作为前朝夺嫡的皇子,他的手下往来,布局谋算,却都躲不过监察院的耳目,仿佛能从这些案卷中看完他这一生。
“爹爹生前,最后一个见的是父亲你。”
她面色平静,说话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平静的几乎看不出来内心的波澜。
“我不知道你母亲是谁,但是爱吃葡萄的是李承泽,你的父亲,爱看书的也是他……我只认得你的父亲,他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他…………也是我的哥哥。”
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死了罢!”
李承泽便只好遗憾的把女儿重新抱回怀里。“叫爹爹……,宝贝念念……奇怪,那人嘴巴向来不饶人,我也不是木头性子,怎么女儿这么乖。”
范闲带她在一个阴云沉沉天气,去那个墓地的时候,她麻木的心才起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还有梦中李承泽哄着她喊:“叫爹爹…,念念…可惜你娘亲不会认你的。除非……”
“父亲……”她的呢喃在风中飘散,她整个人慢慢蹲坐在那块墓碑旁边,然后滑跪着依靠着那块墓碑。“爹爹……”
真正的母亲。”
“如果那个人也和念念你那么乖就好了。”李承泽遗憾碎碎念道。却被自己女儿突然主动的吻而涌起一股受宠若惊来。
她就怔怔看男人的脸。李承泽把女儿抱起来,又扔了扔,飞高高的游戏也不能让她高兴。倒是旁边的奶娘担忧的劝道:“主子,小姐还年幼,小孩子受不得这样。”
范梦生眼睛不好,她只能陪坐在范闲身侧,看范闲根据编号一本本翻找。
她还是呆望着自己的“养父”,又看看那雕刻华美的墓碑,虽然是平民墓地,却也足够奢华。
她本以为她是像她的父亲范闲,可原来是李承泽,她更似李承泽吗?也是啊!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李承泽……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可是她仿佛没法落下眼泪,哪怕知道自己本该最亲近的男人已经死亡的消息。还是陌生,陌生的可怕。陌生的她没有一丝实感。
“那个人……嘴巴很能说会道……,爹爹提过的,我母亲总也喜欢跟他吵架。”
她一颗颗安静的吃着甜
“是。”范闲把葡萄递给念念,怕她一人无聊。念念笨拙的接过,她又伤了眼,只能带着束缚的黑色丝布。范闲心想,对她的温柔和怜悯,是否也来自五竹。
她的干娘叶灵儿,曾经嫁过一个叫李承泽的人。在她彻底张开后,也喃喃自语:“像,真是太像了。”
她换了一个称呼,似乎想起久远记忆前,她刻意忽略忘记的,也是因为范闲与男人太过相似,是一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拿着拨浪鼓逗她。
可是,她的父亲已经离世那么久了,她的母亲又在何方?
范梦生美丽的眼睛里浮出几分茫然的愣怔,她无神的眼睛许久才转动到墓碑上刻的李承泽三个字上,忽略许多前缀。
她本该感激这份爱和安排,可是她仍是茫然,仍是不解,听了范闲的解释才又逐渐恢复往日的安静。
她就是固执又倔强,近乎疯魔的在第二天就去寻找了范闲。
“父亲,我想知道我母亲是谁。”她头一次这样急切的表露情绪,好似冰山碎裂。满是焦灼:“爹爹说,他死了,母亲就会带我走。可是没有。她是谁…………”
范梦生觉得自己要疯掉,她回去的夜里,便做起一场场的梦来,她这十几年的记忆反复翻涌。
范梦生或许是生而迟钝,范闲刚收养她时候,还怀疑她是痴儿过。实际上,她只是不喜欢表露。而作为对她眼睛视物困难的补偿,她生来过目不忘。
“……爱是什么,爹爹……很爱她。很想和她在一起。太渴望了。”她又开始落泪。哭的哽咽颤抖,泪水好似珠帘晃动,从她面颊滚滚而落,她好似被浓重露水浸透的花,承受不住压力,只能无助的撑着桌案。漂亮的人,哭起来,也是令人感同身受的心痛。“他总是念起母亲,总是争执。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可是为什么爱一个人,还要不死不休呢?”
“这里才是你的父亲。”
她的手逐渐覆盖在那个名字上,仿佛能通过这个来找到一丝,比身侧男人更亲近的感觉。
范闲无法拒绝她的恳请,这本对他也是举手之劳。也是他当年忽略的谜题。
但打开监察院浩如烟海的文档,这里记载了庆国建国以来的一切辛密,都被尘封。
范梦生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却又想起来往事那模糊的轮廓。
他又亲亲梦生,简直爱不释手。此生最不后悔的便是花费诸多代价得到这个女儿,虽不在意料之中。
这一段饶舌又混乱的话语,是对范梦生唯一的解释。她名义上的父亲范闲希望有人能照顾她的未来,因为她生为“白子”“祥瑞”。拥有着与众不同的白透如玉的肌肤和银白似霜雪的长发,还有那一双妖异的眼睛。却不能见过盛天光,视物模糊,所以哪怕她生来苦学,仍需要被“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