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撞过来的那一刻,亓莞陶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白光闪过,身体被重重甩到地上。头脑一阵嗡鸣,痛感达到了极点竟有些麻木,只有血液的流失最为清晰,亓莞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要死了啊。
手上拿着的袋子甩落在一旁,里面装着的是送给祁鹤的安全套,祁鹤跟他炮友用的。
还没有提醒他,那个炮友看着有点怪,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样子,做之前最好做个体检。
亓莞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贱的要死。
亓莞陶是个孤儿,六岁时被祁母收养,祁鹤比他小两岁,小时候还有些自闭症,不爱说话,还有些木愣愣的,祁母忙于工作没空陪他,就收养了亓莞陶陪他玩。
亓莞陶性子细心敏感,他对收养自己的祁母很感激,对待祁鹤也是当自己亲弟弟来宠,哄着他吃饭玩耍,祁鹤喜欢发呆,亓莞陶就默默坐在他不远处,等祁鹤睡着了就费力地抱他到床上,上学了更是处处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有祁鹤在的地方,一定有亓莞陶的身影。
祁鹤对他的第一次回应,是在亓莞陶默默陪着他时,坐过来牵住亓莞陶的手,叫了声“哥哥。”
声音很小,但祁鹤当时的神情,亓莞陶现在还记得。
他们一起长大,曾是最亲密的家人、挚友,他们相差两岁,上的却是同一个年级。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做任何事都要黏在一起。
是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呢?
是情窦初开时不知节制,在床上被祁父抓到大骂他是骚货白眼狼时?还是亓莞陶在祁鹤与祁父祁母对峙时,主动放弃这段感情,表明两人只是追求刺激时?还是在毕业后远出国外,回来后却得知祁父因为他的原因,意外去世时?
最初纯粹的感情隔了太多太多,亓莞陶欠下的也越来越多,意识的最后,他看到自己坐在幼儿园的椅子上,面前的祁母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说着要给他一个家。
亓莞陶看到了自己的眼中的渴望,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心脏的跃动越来越慢,他想向小亓莞陶说,别去了,没有家的,待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局。
画面刹那碎裂。
“哥哥,哥哥?上课要迟到啦!”
意识渐渐回笼,亓莞陶看到摇着自己胳膊的祁鹤,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摇动的力道很小,像是不想吵到他却又不得不叫醒他。
亓莞陶按了按太阳穴,头部一阵阵地胀痛,过溢的感情让他心口滞涩,慢了半拍才道:“我马上好。”
祁鹤在一旁乖巧地给他递衣服,观察了一会他的反应,“哥哥,你今天有点奇怪,是因为家长会的事吗?不用担心,爸爸已经答应会去啦。”
亓莞陶身体猛地一僵,大脑快速理解了这段话的含义,记忆还未梳理好,泪已经先一步涌出眼眶。
“哥哥?!”祁鹤一惊,忙扑上来扒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向亓莞陶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亓莞陶猛地推了他一把,祁鹤摔倒在床上,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受伤,更多的是担心,“怎么了哥哥……?”
“……没事,小鹤。”亓莞陶勉强平复下心绪,对祁鹤笑了笑,“在外面等哥哥一会,好吗?哥哥等会就出去。”
祁鹤默了默,还是点头出去了。
熟悉的房间布局,这是他和祁鹤的房间,一直到他们决裂前,亓莞陶都和祁鹤住在这里,两个人共享一切隐私,最隐秘的心事,共同怀有的愿望……
亓莞陶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
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个玩笑,在他满心疲惫,以为终于能结束一切时,将他又送回了过去,偏偏却不能更早一点,早到他还没有遇见祁鹤,没有住进祁家。
亓莞陶想,至少,他和祁鹤没有发展成那种关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走吧,小鹤。”亓莞陶走到等在客厅里的祁鹤身边。
祁鹤看向他,神色还有些担心,“哥哥不吃早饭了吗?”
亓莞陶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他躲开祁鹤伸过来要拉他的手,回避开少年委屈又不解的眼神,嗓音有些沙哑,“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牵手了。”
说罢,也不等祁鹤回应,快步走到等在外面的车上坐下。
在车上等着的王姐看向亓莞陶,有些疑惑,“小陶今天怎么不跟小鹤一起坐在后面了?”
亓莞陶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王姐了然一笑,“小孩子闹别扭了?多大点事,说开就好了。”
祁鹤打开后车门,看了眼亓莞陶,没有说话,手紧紧攥在书包带子上,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他不明白,昨天还欢欢喜喜一起上下学,约定好以后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怎么今天就变了个样子。
祁鹤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亓莞陶一个,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