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事情的走向变得奇怪又不可控制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时我失眠日渐严重,晚上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但白天一听到老师讲课,就能像眼皮被502胶水粘住了似的一睡不起。班主任已经彻底放弃我,把我的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我也不是不理解他,那么多问题学生哪管得过来啊,班主任又不是你爹你妈,你爹你妈都不管你你还想指望谁?
那天二晚结束,楼层里已经没有人,我睡得正香,忽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后背,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跟我说,李非,醒醒,放学回家了,回家再睡。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教室,问他怎么还没走,科任老师又不用看晚自习。
李新宇说,晚上办公室没人比较安静,备了会儿课,看你们班还亮着灯。现在准备走了。
我说哦。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从教学楼里出来,披着星光走出学校的大门。大门口的探照灯是和蔼的黄色的光,跟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感觉好像去哪儿都可以。李老师再一次捎我回家,我不知道他到底顺不顺路,希望他顺路,又希望他不顺路,为什么呢。
我不想承认我开始有点关注他了,虽说如此,倒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李新宇作为老师没有任何把柄留给我,而我也只是在努力理解他唯独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的理由,难道我们班里就没有第二个可怜人了么?
而且,每一个我睡着的二晚,他都能精准地提供叫醒服务,这非常荒谬。拜他所赐我已经很久没有晚上跟同学出去上网了,感觉自己要被慢慢地疏远了,这倒是无所谓,但依然很荒谬。
如果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感觉他好像在钓鱼。
甚至还是放了一根直钩等我去咬。可能中学生再怎么装酷也还是头脑简单的中学生,那点心思在真正的大人面前跟裸奔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一身反骨的我,实在是不想像个呆逼一样活在别人的掌控中,因此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忘了那天是星期几,反正不是星期五,因为第二天是要上学的,那天晚上我上了他的车,上车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春光椰子糖,说是办公室其他老师发的,给我了。
我对于他时不时就把我当成小孩的行为很不满,我说好歹我也快要十八了,有必要像哄五岁小孩一样么。
他说你也知道你还没满十八啊?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大人给糖就老实接着。
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浓浓的椰子味让我想起小时候过年串门。我小时候特别期待去别人家里串门,因为他们家里都会买很多种类的糖,虽然大部分我都没吃过,但我能从糖纸的包装上分辨哪种比较贵,而哪种比较好吃。如果好吃的品种多,我就先吃好吃的,如果都不怎么样,我就吃看上去比较贵的。
临走的时候我还得揣两颗带走,不是为了吃,而是要拿回家放在书桌上摆着,看着它们似乎就能想起当时那个甜蜜的滋味。
我饿虎扑食般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糖的样子经常让大人们觉得十分离谱,他们会象征性地担心一下我的牙齿,然后问李开明,孩子平时在家也这样?李开明说,看见了吧,我们家不买糖,就是怕他把牙吃坏了。
对我则有另一套说辞,说糖太贵了,买那个还不如买点水果,但我也没见他多买多少水果。真正的原因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因为糖只有我一个人想吃,而我没有那种能让他们特意为我买来吃的特权。
而且别人给我拿的糖被他发现也会给我扔进垃圾桶,真要是贵的东西他是不会舍得扔的,所以他就是故意的,他有毛病。
现在我长大了,一块糖的仇我记着,但我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想吃的心情,看来对任何事物的喜欢都有个期限,过了那个期限就会丧失味觉,很遗憾,但没办法。
李老师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似乎是由一块糖引发的童年记忆的另外一个版本,他话很密,但一个字也没往我脑袋里进。太吵了,我有点烦,想让他安静一会儿,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世界清净了。
李老师慌了。
我舒服了。
就好比脑袋里有两块打火石在“啪”、“啪”地敲,突然就敲出了火花,肾上腺素好像开闸了,像射精一样一股一股地在我脑袋里喷涌。
在他措好辞抨击我之前,我把他按在车座上,强吻了。
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我也觉得很热烈。嘴里都是椰子糖味,糖化到一半,被我用舌头推进他嘴里,他的嘴唇冰冰凉凉,很好舔,但我一舔他就躲,非要我捏着他的下巴咬住才行。
他的呼吸乱成一团,喷在我脸上,他越躲我越兴奋,啊,真想把他吃了。
椰子糖在我俩的纠缠中逐渐化成小块,顺着他嗓子眼滑下去,把他呛了一下。他脸憋得通红地看着我,趁我失神的空当把我推到一边,然后转过身去开始咳嗽。
我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看他差不多缓过来了才继续问:“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