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弦来说,他记忆里爷爷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重生前,自奶奶死后爷爷就变得有些沉默,尽管明面上仍笑嘻嘻、打哈哈的,可夜里最睡不着最辗转反侧的就是他。
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不然也不会放下谢弦独自离开。
爷爷看淡生死,他在遗嘱里写道:死亦生,生亦死,爷爷去寻找新的生。
而如今,谢弦重生后和爷爷的第一次通话,声音便就有些忍不住颤抖。
“爷……爷爷。”
“啊?乖孙儿打电话给爷爷干嘛呀?”爷爷似乎正在打牌,手机里传来“对q!”“对a!”“要不起,过过过!”
随后他爷爷大喊了一句:“炸!”
唉,这快乐的氛围硬生生把谢弦即将聚集在眼眶的眼泪吸回去了。
“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爷爷您认真听。”
“说吧说吧。”
“我不想读书了,我想来东北,我想陪您和奶奶。”
“什么?!不想读书了?!”他爷爷提高音量,有些惊讶,似乎三句里就只听见了第一句。
谢弦也料到了爷爷会是这个反应,他正思考着如何把语言组织得完美,听见爷爷说:“乖孙儿啊,你想过你不读书长大以后做什么吗?”
谢弦想过,“嗯,想过的。”
谢弦听见手机里的传出的噪声变小,估计是爷爷退出了嘈杂的人群。这或许是想要听清谢弦说的话,又或许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接下来的通话。
“小弦,你爸妈走得早,你的人生我没有过多干预和限制,大多是依据你想要的来。但是读书很重要,你要想清楚。”
“爷爷,我想清楚了。”谢弦说得坚定,“我知道您在忧虑什么,我想给自己两年时间,如果两年后我对现在的行为后悔,我会选择出国留学。”
“爷爷……”
“如果你想好了你就过来吧。我知道这两个月你不太对劲,过来散散心也好。咱家也不缺钱,你以后只要不乱挥霍也够一辈子的了。”
在谢弦的记忆中,每一次他和爷爷的交流都是彼此平等的。爷爷不会因为他年龄小就打断他的话,也不会以爷爷的名义做些自以为为他好的事情。说是散养也好溺养也罢,总之,谢弦被教育得很好。
开学初谢弦办理好退学手续,定了次日飞往吉林的机票。晚上江鸥千叮咛万嘱咐谢弦下飞机要和他发个消息,生怕他又出个什么意外……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谢弦在飞机上舒适地睡了一觉。可刚下飞机外界的冷空气从他的裤脚狡黠上窜,今天阴天怪不得有些冷。谢弦将他的白色夹克朝内拢了拢,边去找行李边看微信里江鸥给他发的消息,随后回了一句“放心,下飞机了。”
谢弦打了一辆出租车,按照爷爷给的地址又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终于到达爷爷口中的小镇。隔着挺远儿就看见路口有个男人正朝他们这辆车招手,起初谢弦还以为他是在和别人打招呼,直到他下车那个男人走过来问他:“你是谢弦吗?”声音粗犷具有力量,让“没见过世面”的谢弦有些紧张。
谢弦点头。
“那行,上车。”他指了指一旁蓝绿色的三轮,说着就上前把谢弦的行李箱往车上抬。
“叫我旺叔就行,你爷爷让我过来接你。”
旺叔,原名旺天天,爷爷在电话里和谢弦提过。
谢弦踩着踏板登上三轮,在已经放下的折叠木椅上坐下。他右手紧紧抓着护栏,不知道刚刚经过什么东西,可能是石头,颠了一下,谢弦觉得有点……硌屁股。
“你刚刚停车的那地方是我们这邮局,大部分出租车都只送到那,我就猜测你肯定也在那。”
“旺叔,谢谢你来接我。”
谢弦握紧手里的手机,担心一个不注意就从兜里摔出去。
“这有啥?我本来打算开个小轿车来接你的,谢大爷硬说不用还说让你提前适应生活,呵呵呵呵。”旺叔发自内心觉得这事好笑,直直笑出了声。
“欸,坐稳当前面抖!”
谢弦握住栏杆的手又紧了些,用脚把行李箱抵在栏杆边,果然好颠簸……
“经常有些载重物的大货车从这走,把路压坏了。”王叔随口解释一句。
谢弦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着,目光悄悄打量着四周不远处的村庄,大多都是些平房,房子不算少。
“欸,对了你多大了?”
“16岁。”
“上高中?”
“嗯。”
“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高中都开学了吧,不去上学怎么来这儿了?”旺叔问了一个之后每个人见到谢弦都可能问的一句话。
谢弦只道:“我来旅游。”
谢弦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江鸥的消息。
“到哪了?你衣服穿多么,冷吗?”
谢弦左手快速打字,回复:“马上到,有点。”
旺叔没骗他,确实没几公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