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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刀落在手腕上,用力地,极深地,血如涌泉。

    身上的伤口在发烫。

    攻势凶猛的幻觉如同退潮般撤去,最开始清晰起来的听觉,游子那边大约是已经挂掉了电话,滴滴嘟嘟的忙音占据了大部分的听觉。紧跟其后的是视觉,她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电话挂在半空中,背后的白色墙面,溅了些血。然后是味觉和嗅觉,苦味占领了主要阵地,就像她的一生。最后迟迟回来的是触觉,只是这时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触觉令她感受到的只剩下了冰冷。

    她发不出声音,只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

    “……抱歉,玉绪。”

    耳边的声音无比平静,“睡吧,睡吧,醒过来一切都会好。”

    他抱着游子的手一紧,“怎么回事?”

    游子立刻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玉绪姐姐,你怎么了?”

    体温缓缓下降,脸色由白转青,她瘫在地上,睫毛上挂着的一串水珠化在了眼底,和渐渐溃散的目光融为一体。

    她有些想笑。

    屋内终于恢复了点光亮,只是手里的美工刀却变成了蛇蜿蜒着趴在手腕上,阴凉濡湿的蛇腹粘在皮肤上让她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疙瘩。

    等铃声响过三次,她还是接了。

    门后迟迟没有反应,他也没犹豫,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朝仓玉绪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详的睡眠,蜷

    她找回了悲痛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冷意,明明还是夏天。

    “游子。”她用力地喘了口气。

    他径直闯了门禁,保安的声音还没听个真切就被他踹开楼梯间的大门的动静盖了过去。一鼓作气地从一楼爬到了顶楼,还没等缓一会,拳头已经砸在了朝仓玉绪家的大门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只剩下了刺啦刺啦地电流声,游子的呼唤变得模糊。

    玄关的电话响起时她已经脱力坐在墙角,自暴自弃地不愿意再挪动自己。

    “玉绪。”

    天亮了,该睡了。

    所以她又给自己一刀。

    黑崎一护面色大变,没来得及安慰游子,拔腿就往朝仓玉绪家里跑。

    等他进门,冷意夹杂着血气,让他手脚冰凉。

    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玉绪姐姐。”游子欢快的声音令她的视野又明亮了一些。

玄关,像是把自己喂进了匍匐在黑暗里的异兽嘴里。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刻意的玩笑,每时每刻都在被思念和回忆折磨着,每活下去的一秒,都像是在询问她,应该选择现在还是过去。挣扎之后她发现无论选择哪个都是错的,选择了现在,过去残留的回忆不断的提醒着她行至半途不幸夭折的上一辈子有着让她最为割舍不下的人,选择回忆,沉醉不前,则辜负了姐姐对她唯一的期待,违背了她的个人意志。

    生病了,才会看不见自己生活的世界,才会分不清自己身边的人,才会错把回忆当经历。

    “难受的话……死掉不就好了吗?”她舒缓的笑停在脸上,游子天真的声音还在耳畔,幻觉见缝插针,往她最痛地地方扎了一刀,“死掉不就好了吗?”电流不断的将声音递到她的大脑里,远比任何幻觉都要残忍,一刀接着一刀地往她心上捅。

    影子忽然从记忆里跳了出来,白色的,轻得像光。覆盖在她的身上,降低的体温骤然触碰到了热源,意识里的水一瞬间沸腾。

    “只是,这次我已经不想……回家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无比疲惫,“我很难受。”

    抬起脚,却踩在了一滩血迹之上,延伸到终点,她就蜷缩在那里,了无生息。

    “我?”她把电话拖下来抱在怀里,电话线被拉长绕在手臂上,过不了多久也许会变成蜈蚣,蛇或者是别的什么丑陋的东西。只是游子的声音太真实,夯实了她几乎要崩塌的防线,“我大概,又病了……抱歉。”

    黑崎一护还没进家门就被游子的哭声吓了一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游子看见黑崎一护,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哭着说:“哥哥,哥哥,玉绪姐姐出事了。”

    等到她冷静下来时,她认为自己大概真的要死了。

    她盯着阴冷的蛇目,无动于衷地给自己多添了条伤口。

    她知道是假的。

    回忆丧失了攻击性后,企图利用恐惧来操控她。可是恐惧是最小儿科的工具,很早之前就对她没了作用。

    游子抽噎着解释,抓着他的手,“我不知道,玉绪姐姐在求救……哥哥,去救救她,救救她。”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朝仓玉绪的那声尖叫,“她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好疼,疼得快死掉了。”

    她睁不开眼睛,只有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舔舐着脸颊不断的往衣领里钻。嘴边余留的滋味咸淡苦甜皆有,然后悄无声息地混进血液里,载着生命缓缓远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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