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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出巡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原本皇帝是希望薛云尽快出发,早去早回的,谁知拖来拖去忙了好几天才终于准备妥当。
秦霜是皇帝,当然不用他亲自干活,只要写好圣旨再动动嘴皮就行了,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可却忙坏了薛云。他不仅要催着礼部和吏部下文书,还要跑去禁卫军挑人。何况还有黑衣卫、影谍和他自己的私事要处理。
原本薛云是个极为好强之人,越是忙碌越是精神。但此时他身怀有孕,精力和体力都有所下降,这番忙碌下来委实累得够呛。
到了出发那日,他让人去接二宝,却见二宝不仅自己背了个包袱,手里还牢牢地抱了一个。薛云当时也没有问,待出了城,便让人把二宝唤到自己车上,见他身后的包袱不见了,但手里却仍抱着之前那个,便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二宝已经手一伸,把那个包袱塞进了他的怀里。
薛云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给我干嘛?”
二宝眼神已经瞄住了小桌上的一碟点心,听见问话,便心不在焉地道:“是朱伯让我给您带来的。朱伯说了这个包袱谁也不许给,必须直接拿给您本人,否则回去就要罚我哩。”
二宝虽然憨傻,但却非常听话。在这世上他只听薛云和朱伯两个人的话,只要是他们交给他的事,二宝一定会记得牢牢地,死也要办到。
曾经有一次朱伯因有要事出门,临走前让他进宫给薛云捎东西,谁知半路他把进宫的令牌丢了,在宫外的偏门那里被侍卫拦住,不许他进去。他便抱着东西在宫门口那里坐了一天一夜。幸好第二天来轮值的侍卫记得他来过宫里,知道他是薛大总管宫外的家奴,便赶紧进去通报了薛云,不然二宝还能在宫外不吃不喝地继续守着。
所以薛云和朱伯对交代给二宝的事情都很放心。朱伯这次把东西交给二宝时就和他说过,这个包袱谁也不能给、谁也不能碰,必须直接交给薛云本人。因此二宝把自己的包袱都扔在了后面的马车里,唯有这个包袱却一直紧紧抱着。
薛云闻言,知道这是朱伯捎给他的东西,便打开翻看。见里面是一件不起眼的黑色大氅和两身老百姓穿的普通棉布衣裳,大概比了比,衣裳却是略微有些肥大了。
衣服里还包裹着两个白瓷小药瓶。薛云拿起一看,微微一僵。只见一个药瓶上贴着‘养身补气’,另一个上面却贴着‘安胎’二字。
薛云虽然对自己有孕之事一直严加保密,不过回到宫外的宅子,却没有刻意在朱伯面前掩饰过。一来朱伯是他奶父,在他奶娘和奶兄都去世后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二来是人就需要放松和倾吐,如果在信任的人面前还要掖着藏着,那委实活得太累。
薛云一向要强,对朱伯虽然信任已极,却是不好意思说出这等私密之事的。而且他还担心朱伯会追问他腹中胎儿从何而来?另一位生父是谁?所以薛云虽然没有在朱伯面前可以掩藏,却一直保持了沉默,直到朱伯自己猜出了真相。
当年朱伯的媳妇是薛云的奶娘,从小将薛云奶大。因薛云自幼便受到父亲的宠爱,三岁便由其父抱到外院亲自启蒙,因此便将他奶娘的丈夫和二子都调进了外院,一个伺候他的起居,一个陪他一起读书。所以朱伯是抱着薛云长大的,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还上心。
后来薛家败落,男子斩首,女子为奴。薛云因为刚满十岁,尚未成年,因而逃过一劫,却是被送入宫中做了阉奴。
他在宫里苦熬十年,终于慢慢出了头,便托人四下打听薛家的情况。后来才得知,他的母亲在父亲斩首之日便悬梁自尽,已经出嫁的大姐被姐夫休弃后也跳河自尽,二姐三姐被充为官妓,后不堪凌辱,没过几年便相继病逝。他大嫂因娘家有力,在他大哥被斩首后被家人赎了回去。当时他大嫂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其娘家竟然要逼她堕胎再嫁。他大嫂不肯,坚持生了下一个男孩,却是薛家唯一的血脉了。但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她娘家人送走,薛云的大嫂连一面也没有见到,之后便得了产后疯,整日疯疯癫癫,被家人送到乡下庄子里调养,没过几年竟疯得用剪子自裁了。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惨事,要不是那时薛云入宫十年早已练出一副铁石心肠,不然还真承受不住。
后来薛云终于打听出他奶娘一家的下落。当时薛家所有的奴仆涉案的被流放、剩下的都被变卖了。那些被变卖的如果遇到好主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奴才罢了。被流放的,恐怕就生不如死了。
薛云的奶娘原是薛家的家奴,其父是薛家的外管家,薛父的不少事情都是交待他去做的,因此属于涉案的奴仆,被流放到了南荒蛮族之地。
到了南方不久,薛云的奶娘便因为中了南方的瘴气而早早去世。奶兄成年后娶了一个当地姑娘,生了一个儿子,但因一次上山砍柴不慎遇到泥石流而丢了性命。他媳妇受不了困苦的日子,便抛下不满三岁的儿子跟别人跑了。
当薛云找到他们时,奶爹朱伯正一个人带着小孙子艰难生活。
薛云最初只是托人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