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游走半晌,总算见了常青宫三个大字,脑袋里忽的吭哧一声,想起了那美丽撩人的金主儿来。其实庄雨陌这条大河的水花儿也不小,就那势力背景,哪能容得下我这么一势单力薄的管事,虽说我俩成对儿的几率不大,但若是难得地好上了,一个走漏风声还不得给暗中灭了。就算本嬷嬷好了歹了也算是个小领导,但那后备干部简直一拨儿一拨儿的,少了我一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现在傍上了五公主这个高级别的皇亲国戚,没准儿还能有个仰仗保条命,坏处有,好处更多的样子呀……于是,本嬷嬷又秉持了那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理念,预备安然的接受五公主的友情赞助与庄雨陌的变幻无常,隐隐还觉得与庄雨陌勾搭在一起的难度阻碍也小了不少,果然,腰板儿被五公主那一扯就直了。哎,人生就是站队,哪里有想要的便往哪儿站,只希望五公主别带着本嬷嬷往沟儿里栽。
回了院子,我先去望了望庄雨陌,貌似吃得挺饱正睡着午觉呢。我看她皱着眉头睡得并不怎么安稳,摸摸爪子还挺凉的,便为她拢拢被子又添了炭炉在她床边陪了一会儿,待她面色好了才回去处理些大小杂事。
听青罗说前院有个妃子病死了,本来就是疯了的,丢在那没花心思照顾,得了病也没人知道,拖久了小病成大病,便要了她的性命。我去瞧了瞧,那死去的女人面色蜡黄唇瓣干裂,皮肤干燥发丝凌乱,让人没法儿想象她如花似玉时候的模样,身体也僵硬了,似是去了好些时候。让小律去请上面的人来检查尸身,再做了相关记录,我看着这个没了灵魂的枯槁躯体与周围受了惊吓瑟缩在墙边的疯女人们,赶紧叫人给她蒙了白布抬出去。我几乎能预计到,夜里这冷宫的前院会是怎样一阵鬼哭狼嚎……
大大小小忙完好些事儿,太阳已是西落。渔儿跑来跟我说她家小姐又好了,叫我一起去吃饭。我从自己那儿端了几盘菜去,毕竟管事的伙食总归好些。小心翼翼挂着讨好的笑进了去,只见庄雨陌单手撑着下巴正望着窗口那近乎死透了的野草愣神。我走过去,摆好菜食,她才转过来看我。算起来这还是自上回看她跳舞后与正常的庄雨陌头回碰头,我被她这样看着,冷不丁地一阵窘迫。总觉得跟她这么处着早晚也跟着精神分裂,奈何本嬷嬷又对她抱着不纯的幻想。
“柯嬷嬷,你今日忙得很啊,我都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哦,呵呵,今天是挺忙的……”
“那你倒是说说,忙了些什么?”
我暗道这姑娘是没话题了么?怎么还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但也只当受了人家的关注关心以及关怀,是个好事,便回忆着说欢了:“今天呀,前院一个疯妃死了,处理了一下,然后去教训了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哦不对,是指导,指导她们干活来着。再呢,在路上看到纵舞和靥无眠她那粽子徒弟桑枝,你说她们俩怎么凑在一块儿了,我看哪,十有□是……诶嘿嘿。但是桑枝那姑娘害羞得很,见了我直往纵舞身后躲,我就随口跟纵舞唠了几句。后来我招人打扫了一下咱这院子,顺便给小白十六号的窝添了些稻草。再后来就被渔儿叫来了。”
我汇报得津津有味,却不想庄雨陌那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只是左眉越挑越高,最后颤了颤嘴唇道:“人家打情骂俏有你柯嬷嬷什么事?只有这些?没有了?”
我听着这颇有些质问味道的话语,不禁哆嗦了一记,这姑娘到底想知道什么?正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夸张样,便听她又道:“真的没有了么?你午膳是哪儿用的?”
“五……五公主那儿呀……”我颤悠悠地答话,总觉得说了出来特心虚,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从今往后会有五公主给我撑腰的事总会告诉她的,省得她对本嬷嬷的嫌弃一二三四五六七里还得多一条上头没有人。
“哦?是么?看来你与五公主进展得不错。”她笑得那叫一个不设城府,如果没有先前的质问,还真当闺蜜说闲话呢。
“五公主啊……呵呵,她人是挺好的,呵呵呵呵。”我笑得惨淡,心里更是没底,怪了去了。
庄雨陌眉毛小幅度地动了动,闭上眼,消化着我的话似的,片刻后复又睁开了与我道:“嬷嬷你既已攀了高枝儿,便用不着搭理我这患了疯病的女子了,索性丢我到前院去自身自灭吧。”说完,便板着脸孔启了筷子自顾自吃起饭来。
我被这话狠狠吓了一跳,心里头憋屈得呀,哭都哭不出来。我道她今儿的话怎么这么怪,原来是这么想本嬷嬷呢!咱决定了跟五公主混还不是想着她的缘故……以我往日的脾气定会扔了碗筷拔腿就走表理人的,哪能吃得下这种冤枉,可面对这个女人,就是使不得小性子,因为认定了自己与她的关系脆弱,受不起打击,有些矛盾能免就免,否则一定会后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走那什么温情路线,夹了一大捆冒着热气儿的黄花菜到她碗里,道:“你跟五公主哪能一样,她地位权势再高,在我心里还是你最要紧呀。”
见她低头看着饭碗,筷子悬空半晌没有动静,我便又讨好似的催促道:“快吃吧,你不吃,黄花菜就凉了,嬷嬷我的心也会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