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城市的繁华夜貌。
“七点半了。”赵绩理看了眼表,又看着正找着停车场入口的秦绝珩。
“不还很早么。”秦绝珩并不在意,她看了看前面后面的车,忽然猛地加了速,飞快地从停车道中窜了出去,方向盘猛地一转,挤入了一个空车位。
“……”赵绩理因为她这个动作而被安全带狠狠地勒了一下,她按住被勒得生疼的胸,默默无言地望向了秦绝珩。
秦绝珩毫无知觉,甚至还为挤入了这个停车位而感到了十分满足。她熄了火,很快就拉上手刹,又动作连贯地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也顺便啪地按开了赵绩理的安全带扣。
这串动作做完后,秦绝珩才注意到赵绩理的眼神。她笑着捏了捏赵绩理的脸:“怎么了?又看着我?”
赵绩理一只手正捂着刚刚被勒疼的胸口,现在一只手又捂住了被捏疼的脸,面色复杂,已经开始了酝酿要怎么骂人。
秦绝珩和她对视了两秒,忽然翘起唇角笑了笑。
她微微倾身越过了赵绩理的大腿,将手支撑在赵绩理腿边,半个身子靠在了她身前,拉开了赵绩理面前的储物箱。
翻找东西的声音持续不到三秒,赵绩理就见身前的人直起了身子回过头,而后有一个淡甜的东西被塞进了她嘴里。
“不要皱眉。”秦绝珩凑得离她很近,近到赵绩理能感觉到她微凉的轻微鼻息,也能看清她交错扑扇着的睫毛。
秦绝珩看她的眼神里带了笑,这样的笑意不同于许久以前掺杂了他意的神情,也不再是幼时那种她总能从秦绝珩眼中看见的、轻佻多情的笑,而是笃定的、像是心间眼底都只有她赵绩理一个人的笑意。
这样的神色映上秦绝珩素来精致出尘的风流眼眸,就自然让赵绩理感到了强烈的不可抗拒。
许许多多年了,赵绩理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抿唇咬住了嘴里的糖球。
——许许多多年了,秦绝珩已经不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张扬纨绔,也不再是那个为了她极力学习变得温柔的监护人。两个人的关系变了太多,连同相处的态度也于最初天翻地覆。
如今面前的这个人,还依旧是她记忆里最熟悉的样子,风流不减当年。但真正亲密接触时,赵绩理又觉得有很多地方其实是不再相同的。
喜欢吗?赵绩理咬着糖,有些恍惚地在脑海中问自己——喜欢吗?
“喜欢吗?”
还没能得出个答案,秦绝珩的声音就和脑海里的疑问重叠。
赵绩理一瞬间回了神,却没能很快地反应。她的脸色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屏住呼吸伸手推开了秦绝珩。
“喜欢什么?不喜欢。”她面色看起来十分镇定,语调冰凉。
说完,她就把视线挪到了车窗外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又把含在左边颊侧的糖换了个方向,推着顶到了右边。小小的糖球在嘴里碰撞着牙关,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这个橘子味的,难道是现在不喜欢了?”秦绝珩挑挑眉,也并不深究。她拉开了车门,弯腰朝里面的赵绩理招招手:“不喜欢就吐了吧,没关系。来先下车。”
“……”赵绩理听到这里才真正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看着秦绝珩沉默了片刻。
原来秦绝珩问的是糖,问的是她喜不喜欢这颗糖。
赵绩理心烦意乱地跟着推开了车门,默默无言地绕过了车前盖,朝秦绝珩的方向走去。她感到自己做了件无比愚蠢的蠢事,也感到很无力。
秦绝珩明显察觉到了赵绩理的分神,但她并不很在乎。
人都在身边了,分神也还是因为自己,她甚至很满意。
各怀心思间,两人出了停车场,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向公园广场上走。天气很合适,温度也很和缓,城市的夜里几乎没有了风,但视线放远时,却还是能看到树冠上最高的一簇簇叶团在颤抖。
像是微风里的小风车一样,簌簌地轻颤。
高处风轻无人,低处却熙攘拥堵。
街道上的人潮各有方向,眼看着迎面走来了三两成群的路人,赵绩理下意识朝秦绝珩身边靠了靠,不经思索地伸手,握住了秦绝珩的指尖。
只不过是为了防范被人潮冲散,这个动作再正常不过。当下一秒和那群人擦肩而过后,赵绩理也就准备好了松开。
但秦绝珩仿佛等了这一刻许久,她先前看起来并没有丝毫要牵赵绩理手的意思,而真正到了赵绩理牵她的这一刻,她却反映奇快地回握住了赵绩理的指节,将两个人的手一同塞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个动作来得太快,赵绩理有些受惊。她微微瞪了瞪眼侧过脸去看秦绝珩,却只看见了五光十色的城市夜景里,有明暗交错、斑驳好看的光影洒落在了身边人的侧脸。
秦绝珩笑着,口袋里的指尖挠了挠赵绩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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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的人并不比街道上要少,两个人牵着手,一路上在嘈杂的人群里也并没有同对方说太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