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仁慈善良是失败者才会有的特质”来给自己洗脑的混蛋,他当惯了强大的反派,却在成了相对的弱者之后,在回忆起那些走错了方向的强大时,第一次觉得,也许,他当初选择安贫乐道,本分守己,只做一个小公司的小文员,才是最好的人生进程。
每天就沉浸在小小的满足和快乐之中,不伤害谁,不折磨谁,安静祥和把这一辈子过完,该多好……
至少,不用在某个时刻,像这样,后悔自己当初一切实现所谓价值的过程都是错的。
大错而特错。
他啊……他早干嘛去了……
“很好。”看着电脑屏幕的白未然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不说话的田钺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欣然滑动着鼠标,查看那些连排版都做好了的文件,继而抓起那一叠书面报告,说自己需要先检查一遍,便连笔记本一起,拿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眼角余光里,田钺还坐在原处,若有所思又或许只是在发呆,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的男人又站起身,把这一套东西重新还给了对方。
“嘛?”田钺不解。
“你自己查吧。”
“……”仍旧不解,但心里有种莫名的愿意,田钺沉着脸接过电脑和文件,放在吧台上,“查不出错来活该啊。”
“一处录入错误扣你一顿饭。”
“老子就当减肥了。”
“……闭嘴,查。”克制着想笑又想干脆一把捏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然后重重揉一顿的冲动,白未然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丢了一句,“我的秘书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都水平很高。”
“他‘们’?你到底有几个秘书?”
“六个。”
“这么多?”
“北地一共二十八个分区,我父亲负责十六个,我负责十二个。六个秘书,每个秘书手里有两个分区的工作。”
“啊?”
“狼群的分区,你不懂。”
“……嘁。”
对方在翻白眼,虽然是在很认真地表达不屑和不满,但表情幼稚到了一定程度,而且对于白未然来说,大男人是不该有这种小屁孩表情的,然而即便不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田钺脸上,还是有点可笑又可爱。
见了鬼……
“以后……会告诉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白未然说完的同时小小地跟自己堵了个气,然后便果断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听到这种说法的田钺,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大约,只能说是犯人听到典狱长说,早晚,监狱里里外外的内幕我都会让你知道时的心情一样吧。
值得高兴吗?
值得期待吗?
还是该更加失落,更加愤怒呢……
也许都有,否则,就不会满心都是悲喜交加反复中和反复融合之后才产生的深深的无奈。
从那天起,田钺开始了在狼种的中心地带工作的微妙的经历。
他不想否认自己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各种限制,各种骄傲被打压的愤懑,各种才华无法施展的压抑,然而,他也无法否认,这些也许太简单,简单到堪比人格侮辱一样的工作,救活了他。
他是没有丧失自己的强硬,即便心里会怕,他在和白未然直面时,也仍旧是强硬的。但简单的工作真的让他尝到了久违的成就感。缺乏成就感,会让人心冷却和倦怠,就如同一直被排挤到团队之外,什么任务都不给的万年板凳队员,太久之后也就无法上场了一样,田钺在眼看着即将变得迟钝疲沓时,以一种最微妙的途径,重新得到了自我认同的机会。
他也许该谢谢白未然,也许该谢谢他自己,因为有事可做,让他活过来了,让他对每一天醒来产生了期待,让他逐渐重新具备了计划性,而不是混吃等死的绝望。
人啊……真是奇怪又下贱……
心里时不时就会骂自己这么容易就屈服于这么点破工作带来的破成就感,却也无法否认就是这样的成就感让他没再轻易有发疯的趋势,田钺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星期。这期间,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精神头,这种变化,也许只藏在眼神流转之间,可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看得见。
比如白已然。
那个确实是对他放心不下的大男孩,在周末时又过来了。假装看不见大哥一脸的不悦,硬着头皮按门铃然后低着头进屋,他直到看见照例坐在吧台那边敲字的田钺,才露出笑脸来。
“田先生~我来看看你~你……精神还不错?”
“啊,还行。另外,就别叫这么生分了吧。下回能不能换个称呼。”难得能有个让他还算待见的狼种出现,田钺其实也是高兴的,把笔记本推到一边,他打量了一番跟他身高差不多,但明显就是年轻人身材的白已然。
之前和鹿瑶光聊的时候,听说这孩子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啊,比他小一轮呢,皮肉足够嫩,足够紧,腰也足够细,穿衣打扮更是怎么流行怎么来,再加上搭在脖子上的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