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脾气有些臭的离老,只要楚湫每次替他带一些酒,就可以抚平他的眉头。
楚湫走在山间的石梯上总是不肯安安分分的,走两步就要跳上一步,偶尔有鸟雀落在他肩上,低头啄一啄,轻轻脆脆的“啾啾”叫上两下,楚湫嘴里便也模仿着叫上两声“啾啾”。雀儿偏头瞧了他一会,又觉得无聊似的抖着肩膀飞走了。
真是相当幼稚的游戏。
但楚湫总是乐此不疲。
楚湫带着子谈一起熟悉着青歧镇上的一草一木,酒店小二,瘦高的茶博士,买果子的小娘子。子谈走在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路上,也不再如最初那样紧张,好奇,不安。
这是楚湫在展示他的世界。一个十六岁少年的世界。他把那充满着生命力,烟火气,和细小琐碎的一点一滴都原原本本地摊开来给子谈看,仿佛迫不及待地在说:“我喜欢这个,这个,和这个。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喜欢的都是很棒的东西吧?”
如同一只懒懒的猫,遇见同伴,就忍不住要露出柔软的肚腹来。
有一回楚湫看见有卖风筝的,那时正是三月末,春光正好,他高高兴兴地拿着风筝走在山路上,看见鸟雀没有停留地飞过,他便把风筝举的高一点,哼一声:“你得意什么,我的鸟比你大的多了!”
子谈只是微笑着跟在他背后。
楚湫自小就是放风筝的一把好手。他找了一处山坡处的平地,牵起线绳,熟练地扯了几下,迎着风跑起来,风筝一晃一晃地,很快就高高飞起。
他跑起来的姿态很舒展,抬起的胳膊隐隐可以看出少年柔韧的线条。
山上的风非常迅疾,楚湫把风筝放起来后,花了些功夫才站定,他回头望向子谈,用力挥了挥手:“禹章,你要来试试么,很好玩的!”他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就是楚湫,是早春新抽的柳条,永远新鲜,永不枯萎,永不烦恼。
子谈原本是站在一旁含笑看着的,闻言思索了一会,提步走到他跟前,迟疑着从楚湫手里接过线:“我…未曾放过风筝。”
“不要紧,你这样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你看。”言罢,楚湫伸手覆在子谈手上,牵动着扯了几下绳子,风筝果真摇摇摆摆着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一点。
从地面上看,依稀可以望见风筝薄薄一层的画纸在风中绷得紧紧的。
那是一只老鹰。
…… ……
春天的时候,青歧镇特别热闹。它虽在山脚,却水路发达,是一个颇具规模的交通枢纽。一年又一年,四海的商人或多或少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
因为一次巧合,楚湫恰好赶上了胡人的集市,据说都是回纥的流浪商人,身上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都有。
集市上人很多,许多镇上的人家都赶来瞧热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探头张望着,一边悄声说些什么,不时笑作一团。
一路上,无数挂着两撇小胡子的人操着别扭的中原话冲楚湫喊:
“这位小哥,还魂丹要不要来一丸!”
“大漠里红狐做的鬼,可以驱邪,要不要养一只!”
楚湫没理。
最后他拿着许多羊肉串,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集市。
相比之下,他觉得总归还是吃比较重要。
他并没有舍得全吃完,偶尔便拿出几串在院前台阶上烤,算是解馋。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埋头专心烤肉。烤着烤着,有什么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把大片的阳光遮去了。
楚湫有些困难地抬起脖子向上看去,只见视线里的空间牢牢被一个颇为肥硕的身躯占据了。
是云康。
楚湫继续艰难地吐出一行字:“云公子,好巧。”
云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颊上的肉鼓鼓地堆在眼眶下面,把眼睛遮的几乎看不见。他那塌鼻梁里只喷出两道热气:“哼。”
他闻着那味道,两只小眼睛微微鼓起,云康把头撇开了,不一会,又慢慢摆正,问道:
“这是什么,我并没有吃过。”
楚湫心里忍不住笑起来:“好啊,你也不过是个馋鬼!”他一边脸上摆出老实回答的模样:“这是烤肉。”
云康把手一负,挺了挺胸:“给我递来。”
楚湫手上动作并不停,他看着云康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开口道:“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云公子还是要付些东西和我换这烤肉才好。”
云康又努力睁了睁眼,快要把那小眼睛给瞪破了:“你也配和我换么?”他言罢即抬脚,像是要踹,然而还是收回了脚,继而伸出了手,像是要打,又一副怕脏了手的模样。最后一番踌躇,云康居然闷声问:“你要换什么?”
楚湫倒未想到云康当真吃了瘪,不由觉得有些快意。他想起云康是很知道些消息的,思索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犹豫着问道:“你……知道禹章家里……如何么?”
“禹章?哼……很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