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片漆黑。
“你怎么了?”漆则阳拨起她的脑袋,摇了摇她的肩膀,差点没打她两个耳光。
“无、无……”尤道漓迷迷糊糊醒转,对着眼前人喊了一声,“无阙?”
漆则阳听言一笑,回道:“是,我是无阙,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无阙,是她上一世的好友。
尤道漓百感交集,但来不及放声痛哭——她现在需赶快去救这一世的同胞姐妹。
用剑撑着自己站起来,尤道漓跌跌撞撞地闯入禁地,一眼就看到了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尤世淡。她冲过去把了脉,确认其状态平稳,只是暂时昏睡,方把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她将尤世淡的脸按在自己心口,流泪不止。
她觉得十分愧疚,她猜想妹妹一定是因为在母胎中匀了太多精气给她,才自小体弱,成年后还得了这样仿佛油尽灯枯的怪病。
谢瞻白见她如此伤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哭得接不上气时,尤道漓转头一看,惊得瞠目结舌。
尤道漓:“你、你让我来,直接跟我说一声便是。你把秦畴夜掳来作甚?!”
谢瞻白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很心疼吗?”
尤道漓:“你、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京城局势瞬息万变,东越王的势力随时可能兴风作浪。当今皇上又正病重,他是随时可能要即位为君的人!你把他掳了来,可知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谢瞻白突然发起怒来,“我知道他是太子,你是太子妃!我不在乎!尤道漓……漓儿,跟我走。宫廷生活虽然荣华富贵,但皇帝毕竟有佳丽三千,你就算做了皇后,也未必幸福快乐。嫁给我,我会把你的孩子当做亲生子女抚养,我不会娶三妻四妾。……你从前不是很相信缘分吗?我想浮樽长老并没有算错。你我是有缘分的,有三世之缘。我们前世便是夫妻……”
尤道漓只觉得谢瞻白话中错漏太多,简直不知该从哪处开始纠正。不过他竟在误以为自己是那“有孕的太子妃”的情况下,还想跟自己结成伉俪,这样不怕死亦不计前嫌浓情,倒让人有几分感动。
漆则阳听了谢瞻白的一番告白,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当下也不再皱眉了,只是在旁高深莫测地笑。
尤道漓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太子妃,你快放了他吧。”
谢瞻白:“你不是?……想让我放了他?放他可以,你要发誓,再也不回去寻他。”
尤道漓急得想哭:“我寻他做什么?他都有有孕的妻子了,我去寻他做什么!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谢瞻白抓起尤道漓的手腕,发现其确实未有身孕,才知她所言非虚。
尤道漓:“现在总信了吧?快把他送回京城,他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谢瞻白:“那你喜欢他么?”
秦畴夜已从往世梦镜中醒转,他也沉默着看向尤道漓,想知道她的答案。
尤道漓:“我……”
“你先别说。”谢瞻白再取出琅玕珠,意图施法,“等你想起前世的事,再告诉我,你心意属谁!”
“南华……”
细若蚊蚋的声音传入耳中,尤道漓低头看向怀中的尤世淡,竟是她在说话。
南华,许吾笙曾以南华为号。
尤世淡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扯掉了头上的纱布,露出一张与尤道漓五官绝似、但布满脓血的脸。
她用极轻的声音缓缓吟道:“春物、竞相妒……杏花、应、最娇。红轻……欲、愁杀,粉薄似啼销。……”
谢瞻白怔怔地和道:“愿作南华蝶,翩翩绕此条。……你……”
“你是真喜欢杏儿吗?还是……我姐姐?”尤世淡没听到谢瞻白回答她,便再次昏了过去。
尤道漓明白过来了,原来真正的白发婴是尤世淡。不是她匀了精气给自己,而是自己匀了精气给她……该来山中学道的是她,前世嫁给谢瞻白的是她,浮樽长老以为与谢瞻白最有缘的也是她!
难怪浮樽会对自己说什么“不是你、不是你”……
“谢兄。”漆则阳取出怀中一包海珠,递了过去,道,“她身上的脓疮并非无法可医……”
然而谢瞻白此刻哪管得上这些。
他直接从尤道漓怀中接过尤世淡,而后一鼓作气,将他从居渊、行崖身上吸来的阴阳之力尽数灌了进去。
眼看尤世淡并无苏醒的迹象,谢瞻白慌了神。漆则阳赶紧拦住胡乱施法的他,又把了尤世淡的脉,才向他解释道:“放心吧,她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也别太急了,不过——”
尤道漓、谢瞻白:“不过什么!?”
漆则阳:“她不比其他在襁褓中时就以阴阳之力补足魂气的白发婴弟子。因先天不足,她难以抵抗世间浊气。如今神魂是全了,但皮肤可能会继续溃烂,除非……去到比世间修仙门派更少有人踏入的蛮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