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这日是东宁的求爱节,外头很热闹,使团的众人却大多在东宁的迎宾官驿中养伤或休整。
之前沈蔚在真沄城外与娜涵打斗时受了些皮外伤,这对习武出身的她来说本不严重。可大约是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这几日她总是反复高热,咳嗽,喝药喝到人都迷糊了。
此时她被外头的热闹吵醒,只好恹恹起身,问驿馆的人要了一桶热水来。
简单擦洗一番,换了常服后,她正恍着神散了发髻,听得有人叩门,也不急多想,就匆匆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杨慎行一见她这副模样立刻便挑了眉,不待她出声便不请自入,反手将房门合上,不容拒绝地将人拥进怀中。
“你……你这样就敢来应门?!”压低的嗓音几乎咬牙切齿。
其实她的穿着很整齐,并没有什么不妥。杨慎行恼的是这姑娘在某些方面实在没什么自觉,都不知门外的人是谁,就敢以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将门打开了。
她一定不知自己此刻长发散在肩头,满脸茫然,唇角含笑的模样有多无辜。
沈蔚果然茫茫然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整齐的常服,又抬脸瞧瞧他满眼的悒悒不乐,十分不解。
最后只能好笑地皱了皱鼻子,小声还嘴:“又不是穿着肚兜来应门。”
穿着……肚兜……
脑中蓦地浮起某些香艳的画面,杨慎行面上微褚,忙闭了闭眼强抑了心绪,这才清清嗓子,谆谆教导:“往后先问是谁,再给人开门,懂吗?”
“好。”沈蔚拿额头抵住他的肩,有气无力地笑弯了眼睛。
因东宁的医官看过她的症状,确认并无大碍,加之前几日杨慎行一直在忙,见她不舒坦,就任她在驿馆中静养。今日终于得闲,又恰逢东宁的民间盛会,便想着过来问问她想不想出去透透风。
此刻见她这软搭搭的模样,想也知她是没精神出去了。
“去躺好……”杨慎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轻轻将她推着往榻上去。却不经意地瞥见桌上有一碟子即将被吃光的冬瓜糖。
察觉他忽然有些僵住,沈蔚疑惑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当发现他瞧的是那碟子冬瓜糖时,她便忍不住心虚发寒:“那个……是……咳咳……”
本就吞吞吐吐,这下还很应景地咳嗽起来,沈蔚此时几乎已是破罐子破摔的无能为力,索性就惊天动地都往死里咳,顺便惨兮兮窝进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只剩一张卖惨的脸露在外面。
她是这几日喝药喝烦了,东宁的医官却一直叮嘱不让她吃糖,杨慎行便托了苗金宝盯了她好几日。许是她这几日都很安分,导致苗金宝也放松了警惕,今早盯着她喝完药后就去休息了,于是她趁机便向驿馆的人要了一碟子冬瓜糖。
可怜她脑子迷迷糊糊,竟没想到该整盘吃光才叫毁尸灭迹,这下剩了几颗在盘子里,可算罪证确凿,抵赖不得了。
果然,杨慎行板着脸跟过来,在床榻边沿坐下,开始训人了:“你看你就是不听话,都告诉你不要乱吃东西了,都告诉你……”
见自己咳得这样惨,也没能博得他的让步,沈蔚便一边咳嗽着,从裹住自己的被子下怯怯伸出双手,试探的搭在他的腰上。
“……小人。”他没好气地笑着收了声,连人带被地将她抱进怀里,顺手替她将被子拨开些,露出整个头来。
得逞的小人也终于没再咳了,顺势靠过去拿自己的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你该好好躺着养伤的。”
当日杨慎行替她挡下那一击,伤得也不轻,来时在船上一路他都只能趴着,还是十月初八那日觐见东宁国主出来之后,才终于让东宁的医官好生诊疗了。
“你是在邀我同你躺在一起?”
杨大人难得可以为心爱的姑娘做一件像挡刀这样威风的事,自然不愿在此事上丢了男儿威风,其实分明伤口还是还疼,却偏要忍着。
“我忘了,你也没法躺,”沈蔚噗嗤一笑,裹着被子朝榻里挪了挪,“我请你上来坐坐倒是可以的。”
语毕还拍拍身旁的空位。
杨慎行含笑想了想,便点点头,除了鞋袜旋身上榻,拥着她靠坐在床头。“原以为,你今夜会闹着要出去玩的。”
这几日总忙,她也不大好,是以一直也没陪她出去走走,没同她去她心心念念的那家食肆去吃大螃蟹。
“请不要将我想得那样没心没肺好吧,”沈蔚白眼含嗔地略回头笑睨他一眼,“你都受伤了,我哪有心思玩。”
“那,等我伤好了,你想去哪里?”
沈蔚歪着脑袋想了想,缓缓窝进他的怀中,笑意甜甜地闭上双目,轻声低喃:“天下这样大……可我仿佛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若是一定要说出个非去不可的地方,那大约,就是你的身边吧。
杨慎行心满意足地笑开了,将怀抱收得更紧些:“好,天下这样大,既没有什么地方再能叫你心向往之,那就好好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