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又很快低头将自己的衣物往行李箱里塞,塞得乱七八糟,行李箱都装不下了,就又随意拿出几样衣物扔一边,然后将装得满满的行李箱硬扣严,拎上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顾唯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抓得死死的,追问他:“你要去哪里?”
“妍,请你放手,让我过回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从结婚到现在,你我吵架多少次了,你有没有算过?当然,你我双方都有错,可两个人就这么错在一处,难免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我来顾公馆,本来就是想带走我的东西,再向你告别。我在上海丢了差事,这几天侥幸得朋友推荐,在武汉找到另一份差事。我觉得比较适合,打算动身到武汉去,今天下午就走。妍,请你保重!”
他说着,用手去板她的手指,板她死死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时却板之不动。
他又不敢硬板,抬头看着她。
她拼命地抓着他,哭着对他说:“倘若你真的要走,也把我一块带走!”
林晨枫轻叹了一声,冲她摇头道:“你这是何必呢?你这样,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你真的不觉得,你我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这样双方才能清静些吗?清静一段时间,也好给对方留个余地。”
他再次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她还是死死抓着他,哭着对他说:“晨枫哥哥,我不能没有你,我……我离不开你的!”
林晨枫微微蹙眉,冲她道:“你抓得这么用力,是想把我手臂上的一块肉抓下来吗?”
她果然不再连衣带皮肉死死抓着他,只抓着他的一层袖子。
林晨枫一用力——嗤啦一声响,一层衣袖被硬生生扯下。
她手里抓着一块布片,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林晨枫拎着一只行李箱,并没有去扶她,只低头看着她,冲她点头道:“妍,请你从此珍重自己,也希望你能……能懂得珍重别人!”
他说完,就打开门离开了。
顾唯妍倒在地上,死死揪着一块布片,开始发抖。她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她竟然发不出声音喊他。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追出门,还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站在走廊上泣不成声。
郑叔从走廊另一头跑来,跑到大小姐面前,欠身禀告:“刚刚林姑爷拎着一只行李箱走了,走得很急,几个下人也拦不住。问林姑爷去哪里,林姑爷说他已经向大小姐告别了。我们下人不敢多问,只有求问大小姐,是否需要给林姑爷备一份程仪?”
顾唯妍抓着郑叔一只手臂,冲他喊:“电话!电话!”
郑叔呆住了。顾唯妍边哭边道:“他要去武汉了,他说下午的轮船!快打电话给我哥哥,我哥哥现在土行对不对?快打土行的电话,让哥哥把他喊回来,不要让他就这么离开!”
郑叔赶紧答“是!”跑去打电话。很快打完电话,跑来告诉大小姐“大少爷说他立刻去码头追回人。”
顾唯妍听此言,哭着笑了,然后坐倒在地。
郑叔又跑出去喊下人们来服侍大小姐。
看着几个女佣将大小姐簇拥进卧房,郑叔这才伸袖擦把汗。
林姑爷竟然是今天下午去武汉的轮船。
翠芬和侄儿,也是今天下午去武汉的轮船。
林姑爷不识得自己侄儿,总是识得翠芬的。真是巧了,别让林姑爷在轮船上撞到翠芬罢。
林晨枫拎着行李箱一路奔到码头,上了去武汉的轮船。
一拔一拔的人流往船上涌。他站在高处,往下望,在刚刚上船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也看到他,看到他后明显的吃惊,然后又笑着冲他摆摆手。
林晨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翠芬,见她一身新衣,已经是妇人的装扮,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分明是夫妻。两人都背着包袱拎着几个行李箱,随人群挤上船,很快来到林晨枫面前。
“见过林姑爷,林姑爷这是也去武汉吗?”翠芬说着,朝他身周一望,疑惑道,“大小姐没来?”
“翠芬,你原来没事。这位是……”他回头看翠芬身边的男子。
对方相貌周正不说,人看上去也十分老实,见林晨枫望向自己,也随妻子,赶紧躬身问好,“见过林姑爷!”
“他是我丈夫,我刚刚嫁了人。本来我们准备一两年后再成婚,只是如今上海开战,大家都觉得上海也不安稳。正巧他在武汉找了份小学教员的事做,不放心我留在上海,就匆匆成了婚,然后带我一起出来了。”翠芬说着,只字不提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这番话被林晨枫听在耳中,却只当妻子原先所言是“气话”,自己错怪了妻子。
这么一想,反倒觉得,今天在顾公馆一番吵架,是他林晨枫太过分!
林晨枫已然明显后悔了,可看到翠芬好端端地站面前,不是无辜被自己连累到“生死不明”,也是欣慰,只有勉强笑道:“翠芬,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一声汽笛响。
眼看着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