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知道了温时宁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这个向来冷情寡淡的男人会陷得这么深。
跟同来的同事打了招呼,锁被打开,陆丰奕沉着脸踹了踹拘留房里的杆子,“还发什么呆?不想出来了?”
易禾煦慢慢地眨了一下眼,才转头看过去,声音嘶哑难听:“查的怎么样?”
“我刚下飞机,”陆丰奕有些受不了,咬牙切齿:“有结果我马上告诉你行不行?你先出来。”
“我不敢,”他掩下眉眼,嗓音低哑:“我不敢回去见她。”
陆丰奕的动作一顿,再也说不出话。
他烦躁地捋了捋寸头,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后才说:“易禾煦,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我以前就警告过你,说你做事太极端,太狠厉,你还是不改,弄成这样你能怪谁?”
易禾煦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领带,一言不发。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陆丰奕偏头看向他,“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拿去陪温时宁,一两个月没好,那就三四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易禾煦,我说了你是疯子,那就自私些,别放开她。”
没有人比陆丰奕更清楚,他心底那些阴暗糜烂有多见不得光,像温时宁那种生活在阳光下的小公主,对于他而言,是救赎。
......
穆木正哄着温时宁吃饭的时候,易禾煦推开门进来了,他穿着很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卫衣,气质干净的不像话,但一旦触及到眼睛,穆木便知道,他还是那个冷漠乖戾的男人。
他从穆木手上接过碗筷,淡声说道:“我来吧,你受伤了回去休息。”
易禾煦挑了一小口的饭,想要递向温时宁的嘴边,一直没有反应的女孩突然排斥地扫开了他的手,饭粒立刻掉在被子和地下。
他浑身的血液都停了,呼吸都难以继续。
穆木有些错愕,随即反应过来,温时宁怕是认得他的,只是极为排斥。
“时宁在车祸发生之前知道了你的事,”穆木静静地说道:“她那时有些接受不了。”
易禾煦猛地攥紧手中的筷子,眼里仿佛有什么撕裂开来,他低哑着声音说道:“她会好的。”
他再次低声重复:“她会好的。”
她一定会重新接受他。
......
这几天所有人都看着易禾煦和温时宁较上了劲,就算她再排斥,他都不肯离开半步。
直到一天中午易禾煦出去提饭,手下忽然慌张地跑过来说温时宁不见了,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被挖了出来。
他疯了一般地在医院各个楼层寻找,就是找不到她,那种从心底升上的惶恐几乎要摧毁掉他的理智。
不要......
阿宁,求你不要丢下我。
易禾煦重新回到她的病房,慌乱中瞥见桌上的花朵,内心一颤,他马上去医院的小花园寻找,最后在一处开满野花的草丛里,发现他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看花。
手脚都在发麻,心脏也不会跳了,他的世界忽然陷入一片绝境,易禾煦站在她的身后,巨大的悲怆席上心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触碰她。
他的女孩,不要他了。
易禾煦轻手轻脚的靠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屏住呼吸低声问道:“宝贝,你喜欢花吗?”
温时宁仍旧低着头,看着那一簇白色小花,毫无动作。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种满了花,”他压住喉咙间滚动的哽咽,慢慢地,用最温柔的声音描述:“很漂亮的玫瑰,五颜六色,那里叫做玫瑰谷,每年6月还会举办玫瑰节。”
她动了动,慢慢地转头看向他。
易禾煦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不要碰她,他望进她的眼睛里,继续缓声说道:“那一天,会有飞机上天在广场盘旋,抛洒花瓣,喷洒用玫瑰做的香水,他们会一起跳霍罗舞,祈祷上帝保佑玫瑰丰收,哦,对,那里还被称为上帝的后花园。”
“宝贝,”他伸出手摊在她面前,笑着看着她,眼里却渐渐凝起雾气,“我们一起去看花,好吗?”
......
就像那次跳楼事件发生后,他们第一次正式碰面——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在她面前,说:“小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
女孩静静地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动作,易禾煦伸出去的手在颤抖着,如同他此刻的心。
温时宁,这次就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我再也不会自作聪明地隐瞒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好不好?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然后慢慢的,抬起来,向他的手缓缓靠近——
略带冰凉的小手触碰到他粗粝的掌心,仿佛摸到了他原本寂静不动的心脏。
砰,砰砰。
他的心脏似乎在回血,开始慢慢的跳动起来。
易禾煦缓缓收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