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艾倏地抬头,元曦把小勺递到谢艾唇边,冲他笑了笑:“还有极乐楼的事,就此过去,你我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元曦笑了,朝文钟示意:“去把家底拿给他看。”
谢艾下了案几向元曦行礼:“事无巨细,皆是首要,若要择一,便是民望。民望不足,即使万事具备,皇座也坐不稳。一个闲散王爷别说做皇帝,就是露一露野心,只怕也要惹来民众非议。此事绝非一日之功,殿下当行几件事,要天下都知道殿下是个仁德之人。”
“其实不然,我在豊都的时候,谢家明着与韦元帅来往,但目的却是韦琛,毕竟韦元帅七十多了,再老当益壮也是每况
“先太子在世时,谢家与东宫走得很近,可是先太子过世后,谢家就与先太子遗孤断了来往。我还在谢家的时候曾见小秦王亲自来拜礼,太傅却没有见他,都尉也是晾了他半个时辰才露面的。那小秦王与我年纪相当,五年前的时候他才十一二岁,却被破格提前封王,学生猜想,这是陛下抚恤,也说明陛下心里看重小秦王,才获此殊恩。可怜小秦王,原是他日新朝太子,如今只能做一脉王孙,永无继位的那一天,朝中众人也因此对他百般视而不见——可若是殿下能与小秦王交好呢?”
谢艾答道:“长史面前我岂敢称见,只是心里为殿下高兴又忧虑。如今的局面于殿下而言,进可攻退可守,此生无忧。但是这安稳是要靠殿下事事屈尊人后换来的,退路多,如何变作生机,事事紧要。”
五年前,即康宁二十七年,先太子元曜病逝,一年后现太子元昕入主东宫。明面上元曜病故后谢家不涉党争,遵由皇帝择储,对外一言不发。实则早在元曜病重之时就已经选好了下家。元昕其人在梁州做梁王时名声一般,在众皇子中也并不优秀,是个庸人,谢家正是看中他好操控,才力推他上位,朝堂上群臣连连上表立梁王为太子,也都是谢家背后推动。
文钟笑呵呵地看了座上元曦一眼:“那便一一道来吧。”
文钟起身去书阁上取了一个书盒交与谢艾,里面全是元曦与小秦王元寅的往来书信,多是诉苦与宽慰的话,五年无间断。
,像是没有听见,无声拒绝。
元曦点了点头:“继续说。”
“兵多,利于声势和底气,兵精,便能以一当十。若有利器在手,则如有神助。将来一旦战事触发,刀枪、铠甲、盾矛弩箭等等都是耗材,兵器当早早储备。另外,殿下当重视工农畜牧三业,一为制兵器,二为储粮草,三为养战马设骑兵。”
论名望和才能,宁王元暄有军功和政绩,本应脱颖而出,但其秉性桀骜,不好拿捏,与谢家有几笔旧账,故而谢家没有同他结成一党,谢家为保现太子将宁王驱出豊都更是让两家彻底结仇。既然已经撕破脸,就没有必要遮掩。一旦元昕继位,宁王必死,皇位只能硬夺。所以宁王加紧操练兵士,以备他日挥军直下。韦翮龄视察军政一事,想来也有谢家牵扯,但韦翮龄是个什么态度,回京之后会如何禀报给老皇帝,暂且不知。
文钟说道:“设骑兵营这一事曾考虑过,雁州人善骑射,这一点倒是随时能拾起来,只是没有合适的将领指导骑兵,所以姑且搁置了。”
“比如?”
文钟大笑:“那韦琛才二十出头,找他还不如直接找韦元帅呢。”
婢女送来汤药,元曦接过药碗:“来喝药吧。早点好起来,也早点入小筑。”
可教之才未乏,而乏师为难。先有鬼谷子之师,后有孙庞之将才。谢艾略有沉吟:“骑兵营一事,有一个人可以帮忙,韦翮龄之子,韦琛。”
精心调养之下,谢艾很快康复。他对当下朝局知之甚少,入了昭君小筑之后,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与书信里泡了三五天,总算理清了思路。
说谢家素来扶保太子,站队东宫,其实是外行话。谢家并非谁是太子就拥护谁,而是谢家拥护谁,谁就是太子。只要大晋江山永固,谢家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禾青老弟看了这么多天的文书,有何高见?”
“雁州之下楚王封邑的丰县闹了水灾,殿下可以接纳灾民,广施恩德。一来立了爱民的名声,二来灾民安顿好了,将来就是劳作力或是兵力。宣扬殿下仁德之事不能少,却绝不能密,否则会适得其反,招来东宫和宁王忌惮,所以有这一两桩事,暂且够了。另有一事,极为重要我近日读的多是朝局之事,还不知道殿下有多少兵力与财力。”
又一沓文书送来,多年前雁州也算富饶,但山贼逐渐壮大,致使民不聊生,元曦到了之后为民除害也为财,将山贼的财富悉数收割,这便是元曦到了雁州之后的第一桶金。之后他勘察雁州四处,发现了三处金矿,雁王府富丽堂皇,外头人看起来像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可其实都是元曦的私矿。至于兵力,老弱残兵与精锐加起来,不过十万。可是宁王的云州那边,光是明面上的数,精兵就有四十万。
“这些世人看不到。”谢艾道,“来月清明,殿下若能同小秦王一同拜祭先太子,必将是一段仁爱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