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区从来就不是一个宁静而休闲的宜居小城市。危家羲喜欢看蝙蝠侠,偶尔也会觉得高谭市与特区有些许相近之处。特区到没有混乱到需要依靠义警来维持,但该有的阴暗之处,也从来不少。
不是在选举之中,那就是在准备下一届选举的路上——这便是特区的政治。没有一件事与政治无关,但又没有一件事真的是政治。
多年来,红盛安于做“生意”,从不直接触碰他们眼中的禁区。但每一件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总会是政治。搞地产,要和本土乡绅疏通,会遇上本区的议员,是政治;搞走私运货,要和海关疏通,会遇上海关官员,是政治;搞其他任何的帮派生意,到最后总会和警方碰上,仍然是政治。
红盛对于与任何政客的正面接触都避之不及,但其他帮派不这么想。一个字头(门派)地下,少说人马成百上千,每一个成年特区居民,都是一张选票,而每一个帮派中人,又可以去威逼利诱多少普通百姓,又有多少张选票。
而一张选票究竟值多少钱呢?具体用钞票来衡量,到底是多少?这个问题,墨超问过危俊林。
危俊林的回答,是一阵闷闷的低笑,然后说:“一个仙都不值。”
红盛自然有底气这么说,毕竟谁才是真正能掌控特区政局的阿爷?天下人心知肚明。红盛不会,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被金钱所左右。
但这笔钱红盛不赚,或者说危俊林不赚,就会有其他人来赚。
在墨超那一次奇怪的提醒之后,危家羲抽空带着云少锋回去小洋道吃了一次饭。在危俊林面前,两人都表现得比较规矩,话也不怎么说,光顾着埋头吃饭。不知道危俊林有没有看出来他们关系的变化,反正没说什么,也有可能看出来了,但是觉得没有关系。
危家羲本来打算吃完饭就走的,但危俊林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其实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最近上学怎么样?功课难不难?够不够钱花?这次还多问了几句,关于之后要不要考大学,打算考哪里。危家羲很敷衍地随便应付过去,能考上哪里就考哪里,都没关系。
小儿子过来吃饭,危俊林肯定会提前支开大儿子,免得冤家聚头不痛快。结果危家羲和云少锋两人正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危家义忽然闯了进来。他见到亲弟弟先是一愣,随后怒气冲冲地直走向危俊林,连招呼也不打。
危家羲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所以也没说什么,拉着云少锋准备走了。这时,他听见危俊林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这时候上来”,听语气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大概是在问危家义,为什么明明交代过了现在这里有事,还自己一个人跑来过来。就在他往门口走,与危家义擦身而过的时候,却瞥见了危家义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那个眼神,除了怒气与不忿之外,满是轻蔑,甚至还有些仇视。
纵然危家羲心里对危俊林也多少有些怨言,但是他想不到任何危家义仇恨他们老爸的理由。危家义不应该这么看待危俊林,他怎么敢?危家羲顿时觉得无名火起。
危家羲站在了原地,转过身去,盯着危家义的后脑勺,似乎不打算走了。
危俊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着烟,见他这幅表情,有些疑惑地看着。危家义顺着老爸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见自己“弟弟”这一脸拽相,冷笑一声,朝前迈了一步。
还不等在场任何人有反应,云少锋忽然像一支箭一样,蹿进了危家兄弟之间,挡在危家羲身前,直视着危家义,捏紧拳头,咬紧牙关,目露冷光。
危家义表面上没有透露,但心里还真被这个小跟班吓了一跳。
“阿锋,”危俊林察觉到了紧绷地气氛,沉闷开口,“带他走。”
云少锋稍微偏过头去,“少爷?”
对他对这个游艇仔的这一句专属称呼,危家义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危俊林也皱了皱眉头。
“……走吧。”危家羲垂下目光,拉着云少锋离开。
危家羲大概猜到,即使只是这一点小摩擦,也会让危家义火冒三丈。那家伙就是这么沉不住气。他本来倒无意去激怒这个没用的大哥,只是有时候有些看不过眼。硬要说的话,他确实私心就是不喜欢危家义,想看他倒霉。
在他继续装模作样地奔波于学校和家之间,周末陪云少锋去上咖啡课的过程中,危家羲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社会上弥漫着更加古怪的气氛。他不太关心政治,但也会看新闻。政客们越来越焦躁不安,街上的各色口号声浪也一浪比一浪更强大,他和云少锋在街市买菜时,也总是被塞了许多宣传单张。
一切都让人说不出的厌烦。
高中生还没有投票资格,有些同学会觉得一切离他们很远,但也有一些比较成熟的同学,从不忌讳表达自己的看法。危家羲莫名其妙地也因为爆炸的各路讯息,记住了几个正在竞选中期的政客的样子。但他一般不会谈论这些事情,毕竟还真的没什么可讲的,政客就是政客,不管站在哪一边,讲的都是利益输赢,从来不是正义,更不是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