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锋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用冷水使劲洗了一把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心中有些不安,但没有多想。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他发现危家羲已经走了,危俊林仍半躺在床上。他看了一眼时间,对危俊林说:“我下去餐厅买点吃的吧,危先生想吃什么?”
危俊林答了一句“都行”。云少锋这便推门出去,奇怪的是,目所能及之处,走廊里空空如也,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呼吸的回声。
这很不寻常。自从危俊林住院以来,除了他自己和危家羲之外,红盛一向会安排几个保镖守在病房附近,毕竟里面住的是自己坐馆,不可能毫无防备。就算红盛的人走开了,这么大一家医院,进进出出总会有几个医生护士,从未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云少锋脸上神情微变,慢慢地退回到房间里去,转头轻声说道:“危先生,外面的人全都不见了。”
危俊林看向他,心里登时过了好几种想法,最后落在了最糟糕的念头上。
“我下去看看吧?”云少锋见他不回答,也多了几分防备之意。
“不用,阿锋,你过来。”危俊林吃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撑起一些,再抬头看他时,面上带着些许坚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别管那些了,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危先生……”云少锋愣了愣,随后听话地走到床前,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臂,坐上床边,顺从地看着,“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好。需要我打电话叫少爷回来吗?”
“不用,来不及了。你听我说,”危俊林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腕,“我一直都当你像是亲生儿子一样,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云少锋连连点头,回握住老人家的手。
“那个密码,是阿羲的,他们的……”危俊林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稍微拉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压低声音,“他们的号码,你明白了吗?”
云少锋双眼瞪大了些,但没有作声,只是略带迷茫地摇了摇头。
“你记住了吗?记住了就行,现在暂时也不用管,”危俊林温和地看着他,目光堪称慈祥,“只是以后可能会——”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危俊林的话。病房门被强硬地踢开,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只见危家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墨超。
云少锋见他们两人神色不对,心中猜到了七八分,立刻站起身,一手扯开床头柜。
他正要将里面的枪取出,危家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病床前,一支手枪举在了危俊林的脑后,直直顶着。
云少锋心系危俊林,此刻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冲过去危俊林身边,手中的枪便被抢走了。
“拿出来。”危家义看也不看被自己用枪指着的老父亲,勾勾另一只手的手指,示意墨超去将枪取走。
云少锋目瞪口呆地看着危家义如此大不敬的动作,被他气得几乎浑身发抖,“你们想干什么?”
“你听听话话的,他就不会有事。”墨超一手将抢到的枪塞进自己口袋里,另一手掏出绳子来,将云少锋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别乱来,没有人想走到这一步的。”
见危家义一直举着枪对准危俊林,云少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墨超将自己双手捆绑,口中塞进了一团毛巾,然后被推到一边。
危俊林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一切,一言不发。
危家义手中的枪放低了些许,但依然指着他老爸:“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你不多看重我,但我一直觉得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来证明自己,”危家义垂下双眸,凝视着一旁的云少锋,“反正始终是亲生的,总不至于帮你打下江山,然后就被一脚踢开吧?”
“帮我打江山?”危俊林抬眼扫了他一眼,“你像是有帮过我的样子吗?你妈帮我的都比你要多。”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证明给你看吗?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危家义忽然振声怒吼,枪口上下晃动,触目惊心。
“没用的,”墨超一手按住了云少锋的肩膀,将想要伺机冲出去的他拉了回来,“整层楼我们都处理好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放弃吧。”
不知为何,云少锋从墨超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忧虑。
“阿义,不是阿爸不信你,”危俊林似乎一直在努力放缓语气,“是你还太后生,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会再听你废话了!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红盛留给我,全是因为那个游艇仔!”危家义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危俊林的太阳穴上,“密码是什么,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替你送终。”
“唔唔——!”云少锋挣扎着,感觉到他肩膀上墨超的手掌也骤然收紧了。
“没事,没事的。”危俊林循声看向云少锋,安抚地喃喃两声,面上竟是全然的平静,“我不会告诉你的,阿义,红盛属于有能力得到它的人。”
危家义扣动保险栓,冰冷机械声在病房中格外刺耳。
危俊林面不改色,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