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
我在黄昏时分卷上包裹跳上火车,逃离二十一年的故乡——来到蒙特利。
命运将我生的不公:向一个粗鄙的厨子家庭的新生儿注入一位伟大诗人的灵魂,并眼睁睁看那颗灵魂于鄙陋的躯壳里挣扎和家庭命运里摸爬滚打。
做出选择:是继续默默无闻,还是出人头地、名声大噪,只需要一些决心和钱。他们会感激我的勇敢,在有志之士可望见的那片未来,他们会感激我为枯燥无聊的下层家庭塑造一位真正伟大的人物,而非和周围的同龄人一般碌碌尘世,在马鬃、羊毛、麦穗、碗碟中磨损生命和精神。
真正伟大的事业!真正有意义的未来!
属于一位诗人的世界!
火车在蒙特利的外围月台停靠,因此我不得不雇用马车进入城市。
蒙特利的马车夫与我家乡的完全不同:自信而高傲,仿佛仍昂首骑行与上世纪的街道上,行人于街道旁脱帽肃静,他们拉载着教皇与国王。
我倍感荣耀,多赏了马车夫几个子这件事也因此恰当无疑、符合身份。虽然我不明白他在掌心里划拉我赏给他的子低头嘀咕什么,但我想这已经足够是绅士的慷慨。
当然,如果他有眼力,肯定能预见将来,不久的将来,他将从我着获得更多更多的子!(幻想也许是成为一个诗人的必要条件,也是幻想家的唯一要求——编者注)
当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个伟大的诗人也要有一个出发点。幸运的是我已经在伟大时代的伟大诗人的聚集之处,所以我所需要做的,先找个落脚点。
然而,在蒙特利,能找到一间空房的概率比能在面包店偶遇一位诗人的概率小得多。但伟大的诗人从不会被挫折打败。我跑遍了诗人大街,连一间阁楼和地下室都没有空余——他们就这么目光短浅,为一个可以使他们留名青史的诗人——比如我——留间房间吗?
不过,命运从未怠慢我。我在铁匠街(这条街曾有一座铁匠铺,后因蒙特利住房需求的飞速增长,铁匠铺改成了旅店——编者注)找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打开窗便可看见流经蒙特利的伊森河。
莫丽太太(哈迈尔的房东女士——编者注)建议我夏天不要开窗。哦,一位成熟端庄的妇人的建议为何不听呢?
这是周围区域唯一一间空出的房间,幸运是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