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萧沧海躺在马车里,不能移动,额上冒汗,疼痛难忍。
黄子归也很紧张。他料到了皇后身体虚弱,可能会早产,一路一直小心翼翼地帮皇后安胎。但生孩子这种事实在无人能预料。
萧沧海发作得非常突然,他刚刚登上马车,准备与杨靖渡江,便觉得腹中剧痛,闷哼了一声。
杨靖与他同车而行,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让黄子归把脉。
黄子归其实有些奇怪。这些日子他一直尽心为皇后安胎,张吕从大盛带来的大批药材是胡人王廷无法比拟的。皇后虽然身体虚弱,但胎息还算平稳,至少应该能再撑上半个月才是。可是却突然早产。
黄子归诊过脉弦,不由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靠在皇帝怀里,脸色苍白,眉宇紧蹙,咬着下唇。虽是一男子,但如此容色却让人动容。他见黄子归望过来,便淡淡地回视了一眼。
黄子归心下一凛。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了解皇后的心思有多么地深沉难测,绝不是自己能妄自揣测的。
他连忙低下头,道:“回禀皇上,皇后怕是要早产了。”
杨靖皱眉:“你不是说皇后最近胎息平稳,可以等到一个月后吗?”
黄子归惶恐地道:“皇上恕罪!”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巧言辩解。
]
杨靖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是一颤,便赶紧道:“别多说了。张吕,你赶紧下去安排营帐!”
张吕匆匆下去。
可是不及安排好舒适的帐篷,萧沧海便疼得无法移动了。好在这辆马车极为豪华,里面的软塌宽敞舒适,可以让他生产。
杨靖下车在外等候。马车外面围起一层高高的白色围帐,形成一个宽大简单的院落,重兵守候。
不久童振赶回,杨靖召他说了几句话,交待完后又回到围帐里等候。
“呃——”
“殿下,请您用力用力啊!”黄子归急得满头大汗。
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可是皇后只是呻吟,一直使不出力气。原本因为早产,胎位就没有下来,他大着胆子上前帮皇后揉腹。那般疼痛,想想就觉得无法忍耐,可是皇后除了痛到极处才小声喊叫一下,其他时候竟只是咬牙把呻吟往喉咙里吞。
黄子归到了这个时候,才隐隐发觉,皇后竟似不太配合,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不想使力。
黄子归惊出一身冷汗。
原本发现皇后早产时,他就暗吃了一惊。他好歹也算得上医术高明,皇上又不吝惜药材,这一路上给皇后服用的安胎养身的药物和补品,应该不会这般轻易早产。可是他刚才诊脉时却发觉,皇后似乎服用过与那些补药相克的食物。
黄子归负责皇后的身体,虽然每日都亲手帮皇后煎药,但有时并没有看着他服下去。而且他也不负责皇后的一日三餐,并不晓得皇后私下里都吃些什么食物。皇后精通医理,若是有人故意利用膳食等物损耗皇后的身体,皇后自己不会没有察觉。那么这就说明那些相克的食物,很可能是皇后自己命人准备的。
黄子归想起几个月前那盘‘蓖麻油炒鸡蛋’。若非驽马王拿出了千年雪莲炼制的回魂丹,只怕当时皇后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难道皇后仍然不想要这个孩子?
黄子归揣测出皇后的心思,不由额上滴下冷汗。
马车里虽然放着火盆,暖洋洋的,几名侍者不断轮换着热水,马车里热气腾腾,但黄子归仍然觉得有些冷。
“这孩子保得住吗?”
“什么!”黄子归猛然回过神来。
长榻上的萧沧海面色苍白,忍着剧痛,紧紧盯着黄子归,慢慢道:“我问你这孩子保、保得住吗?”
黄子归不敢乱说话,只道:“皇后洪福齐天,必会大小均安的。”
萧沧海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黄子归心下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皇后轻淡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夹杂着痛苦,有气无力地道:“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也不见得准。这孩子七个月早产,但、但嗯、呃——”萧沧海攥紧床下的被褥,脸孔皱在一起,忍过这波剧痛,喘息了一声,继续道:“一路奔波,动了胎气,这孩子不见得活、活得成,是不是?”
黄子归脖子后面全湿了。他脑子里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萧沧海突然撑着身子半挺起来,一双犀利如电的眸子紧紧瞪着他,提高声音喝道:“是不是!”
黄子归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答道:“是!是!”
萧沧海这才满意地倒回榻上,再次因阵痛呻吟起来:“呃”
黄子归不敢看皇后的脸,只直直地盯着皇后那隆起的腹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听出了皇后的意思,这个孩子,不能保!可是皇上却似乎并无此意。
黄子归想起皇后临产时,皇上叮嘱他:“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