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沉了声道:“只是委屈几日。待我要的人出现,你的去处,我定然将最好的预备给你。”言毕,转身向殿外看去。
“皇上。”那门外便走进来七名将士,通身簇新的银色铠甲,晃花人眼眸。对着天铭不亢不卑地拱手施了礼:“殿下请。”
天铭挑眉自嘲,从案上取来一炉袅袅熏香,理好了衣裳:“呵呵~~这‘佗罗’迷香可是世间的宝贝~~罪侄也没有旁的奢求,只求皇上每日赐我一口烟便好。东宫的美人们日后便拜托皇上了~~皇上要好生待她们呀,这可是罪侄满世界寻来的一群宝贝呢。可千万不要学我父皇,藏在地底下折磨,小心遭天谴的。”
他这会儿改了口,眉宇间含笑,那昔日亲密的距离却因着新的称呼将将隔开了天涯。分明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麽,怎的如此沧桑薄凉?
这时候,玄柯忽然觉得轻看了他,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绕在自己膝前求欢的小子了……他原也不是要他性命,不过是为要将玄天、玉面逼出罢。前者,他要他偿还欠下青娘的债;那后者,他势必用尽一切所能,要他交出治毒的药。
或者……也不仅仅是这些。但眼下能逼出他们三人的,除却眼前这个不羁顽劣的少年,再无了旁他之法。
太子嘻嘻笑着,懒散去了华服,批上满身的荆棘随着将士走了。
……
皇城外的高台下,老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半层楼高的小塔,塔四周是石质的栏杆,那是先祖立下的恕罪塔,大凡皇亲贵族,无论如何身份,倘若犯了不可饶恕之大错,天子便有权利将他贬进塔中,示众于一城百姓。
只今日,那塔中蜷着的少年,身份却是立国百年来的唯一。荒淫无度的旧帝惹怒上天降下无数天灾,回天无力之时畏罪弃国潜逃,罪帝之子大义负荆请罪,主动让出天子之位于震国大将军玄柯,并情愿替父伏罪于塔,慰求苍天复降恩泽,福临天下百姓。
说的是动听的,可惜,被荒淫旧帝折磨得家破人亡、困苦无度的百姓如何能被打动?嘴里头念着告示,还不及念完呢,手里的动作却已经使唤开了。
废太子在京城里的风流恶事百姓们早已家喻户晓,这会儿下手可不软。菜梗头子、烂菜叶子臭鸡蛋,更或者干脆是沙子石子,大凡能抓在手里的,都巴不得往那塔笼中的少年身上扔去……他们可不同情他,反正他是玄天的儿子,什么样的老子下什么种,他既然吸了这么多年百姓的血,这会儿假惺惺可不值得同情,吃几颗凑鸡蛋还算是便宜了他。
玄铭裹着一身褴褛旧衣懒懒蜷在半人高的塔笼中,此刻后背、黑发上尽是一片脏污,难得一向最是讲究清洁的他竟然也不在意。
只将熏香护好,勾着清瘦的脊背吸着烟。那个他该叫他舅舅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做得太绝,这“佗罗”迷香可比父皇的“不归”好上不知多少,不过只是迷人心智、懒人斗志的迷幻熏香,吸了便忘去世间一切的愁,那爱的人依旧爱他,死去的人未死,他要的还在,想要的正在来的途中……再好不过了啊,被扔几下又如何?反正有了这香,他便能不痛也不痒。
都在等着少年哭着跪下磕头求情的,竟然却是这副无赖模样?百姓们越发气愤,只觉被耍弄了一般,那手下的动作自是越发狠劣起来。一拨去了一拨来,只怕扔他的还不够多,泄不去多年被奴役的愤,到了夜半敲更之时,人群才算是真真的散了。
真累啊……僵硬的脊背终于可以略微伸展片刻了。
空荡荡的街角连一个活物也没有,这样大冷的天,猫儿都懒得出来晃荡。可惜烟也吸完了,漫漫长夜要如何熬过去啊?
玄铭叹口气,忽然很是同情起他的父皇来……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呀?扔了我这半笼子的烂菜叶子。很想勾着嘴角自嘲笑,可惜嘴角蠕了蠕,一颗水珠子却从眼眶里没骨气的掉出来……讨厌极了。
才要举袖擦拭呢,身后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很轻很慢,然后便是女人哧哧的笑。正要扭转的清瘦脊背立时便不动了,袖子放下来,闭了眸子将一眼的红立时合在眼帘下。
紫苏笑:“在哭麽?哧哧,多大的人了还哭……”凉凉调侃着,苍白的手指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垫着脚尖往笼中扔去。她如今更瘦了,笑起来,眼角能很分明地看到几条鱼尾纹路。
带着女人温暖气息的帕子轻飘飘落在了少年肩头,那薄薄的肩头便似忽然离了身体一般轻盈起来,让天铭好生不适。很想伸手将帕子取下来扔掉,可惜指头勾了勾,还是不肯动弹上半分。
就怕被她看出他眼里的红。
“啊嚏——”,刺鼻的腐臭气息因着帕子飞起的轻风将将入鼻,紫苏不适打了个喷嚏。一双桃花眸子早已将笼中的恶臭之物看得分明,想不到时隔多年,昔日那个端端清冷儒雅的少年终于是堕入了帝王人家的薄凉,那笑容便掺了些苦涩:“我还以为他终归是舍不得动你呢,果然人做了帝王心就薄了……那个女人将他的魂魄都勾了去,呵呵~~”
少年还是不动,知他定然在哭,却也不愿将他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