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贺莲那双黑色的眼眸好似一弯无底苍穹一般幽深,像是要将人席卷其中,无法靠自己的意识行走。
对上他眼睛的夏叶便好像被他的眼眸蒙蔽住,当然,夏叶更惊骇的是他出神入化的演技。
藤真说他演什么像什么,活似真实的一样,夏叶还抱着期待的心态,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拥有这等演技的人是如何可怕。
自己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如此一想,心底便产生了一丝怒火,没人愿意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夏叶也是一样。
她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气,敦贺莲还在等待夏叶回应,就看到她显现弱色的垂下眼眸,她安静的起身走到花瓶前,“有哪个姐姐愿意看到自己的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她的语调低沉,小声得几乎听不见,“我是息在这世上唯一的姐姐啊。”
悲哀的叹息带去的是她的痛苦。
动作不对,剧本中没有起身走到花瓶这一幕,但是台词对上了,大致剧情也没变。
工作人员都不敢眨动眼睛,本来还有人拿着剧本指了指想跟伊达说一声,伊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拍摄,他对夏叶诠释的女主角很感兴趣,也想观察夏叶接下来会演出怎样合乎剧情却又临场发挥的演技。
“说的也是,没有哪个姐姐会狠心的对弟弟下手,对吧?”
“……是的,”相叶永绪背对泷泽莲一,泷泽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过很奇怪,既然你那么疼惜自己的弟弟,为何在他死后只去认领遗体,却再也不去见他,是悲伤过度还是罪恶感逼迫?”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相叶跟前,拽住相叶的手,旋转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
看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都发出惊呼。
台词很对,口气很对,气氛也对,唯一不对的,是动作,剧本中既没有相叶走到花瓶前一幕,也没有泷泽莲一冲上前拽主角手的一幕。
虽然跟剧本不一样让他们一时间有种怪异的感觉,不过不得不说他们演得合情合理,在他们看来好似就该这么演。
场外人如何想敦贺莲不知道,他心下为着入手的冰凉感到诧异,就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水一样冰冷。
这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她病得不轻,表面上的冷静镇定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他差点就招手喊暂停,夏叶却没让他如愿,她身子一软半趴在地,手上赫然拿着染上血迹的玫瑰花。
她睁着薄雾云绕的清澈眼眸睨着他,随即把玫瑰花那带刺的枝桠轻轻咬住,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流动。
敦贺莲惊愕住,场外的人也惊呆了,光玩味的眼神收敛了起来。
“一直忍耐的抓着玫瑰花,还用嘴去咬,原来如此,”伊达大尊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那女人疯了吗?跟我对戏故意咬伤自己就算了,现在为了跟敦贺莲拍戏不惜用嘴咬,根本是……”风斗只觉得一把无名火在燃烧。
“不是哦,风斗,”光打断了风斗的气怒,他向风斗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妹妹桑故意用手抓出血是为了表现她的忍耐,她因为旁人的逼问悲伤过度,又用咬枝桠证明,她极度痛苦,眼角滑落眼泪恰到好处,就算对手再怎么怀疑主角,也会被主角的悲伤震撼到无法再逼问,手法很高明。”
何止震撼?
敦贺莲觉得自己败给她了,剧本中是有惊愕这一表情,不过不是他主动演绎的,而是被夏叶带领出来的完美表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带动别人演戏,没想到他也有被带动的一天。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误会相叶小姐了,那么失礼了,”取下夏叶口齿轻咬的玫瑰花,他起身微微鞠躬,随即离开。
夏叶是聪明的,她口含玫瑰花的枝桠,却轻巧的绕过刺,避免花刺伤及稚嫩的内·壁,能想出这种点子,日后的她必定能成为在演艺史上留名的知名演员。
这一幕的戏份,完美结束。
走出片场的藤真快速的来到夏叶的身边,把夏叶带去包扎伤口,她简直被夏叶的演法吓到了,不想被敦贺莲带动也不至于伤害自己吧?
夏叶临时改变剧情不单单是为了让她之前被敦贺莲影响出戏的地方得到合理解释,更要紧的是她要转身避免接触敦贺莲的眼睛,这样才能防止她被敦贺莲带动,这是其二,还有一点就是,她的精神已经做不到之前那般集中,让自己痛才能集中精力。
而最后的瘫软在地引出敦贺莲表情纯属意外,夏叶自己也不知道她带动了敦贺莲。
给手掌包扎完的夏叶顺便吃了些退烧药,期间敦贺莲来看过她,跟她说了两句话后就走了,一转眼夜晚来临。
夏叶休息完觉得身子已经好些,才走出房间去外边散步,这回她们拍摄的地点是在山上,朝底下望去是一派深不见底,黑压压的树林,偶尔有几片树叶吹来,因为是晚上,所以她看得并不清楚。
东南吹来的风带着潮气,今晚的天色也不太好,只能看到半个月亮,乌云密布,看不出有其他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