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点多了。周一下午有课的人很多, 此时的小空间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坐吧。”倪漾找了个圆凳坐下, 挑眉示意季清延坐在旁边。
他点点头,坐在临近她的那个位置,将身后的背包放到腿上。
书包带在空中划过,也就是转瞬之间, 倪漾看到了同样在空中划过的那个深蓝色的,小小的挂饰。
她的呼吸一滞,再定神时,便确定了那就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季清延从第一次收到她送的礼物时,便挂在了他的包上。尽管这么多年,他从运动品牌的黑色书包,换成了手工老牌的简约休闲双肩包,即便是失联多年,他的包上还挂着那个深蓝色的御守。
他曾经在第一次到那所知名大学时,在空间里发过一个,也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动态。背景是那个学校标志性的草坪,而他背着包,只有一个背影。
那个包上,就挂着它。
那条动态的下面,有倪漾不认识的人问他为什么还挂着这样的小挂饰,他说,懒得摘。
看上去,说得轻松而又坦然。
倪漾甚至都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一点都不惦记她,是真的放下了才会这么坦然。
直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她亲眼看到他的背包上,依旧挂着那个深蓝色的御守。
而如今,他们再也不用考试了。
“你还留着它。”倪漾的睫毛在空中微抖,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那枚小巧的御守。连声音都因为压抑情绪的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那枚御守已经很旧了,上面有风吹雨打的痕迹。
这不是只有一次两次在她面前故意挂上,就能产生的痕迹。
昔日的少年也垂下眼,看着那已经褪浅了蓝色的御守:“因为是你送给我的。”
我从来都不舍得摘。
其实最初那个有关礼物的问题,不是问倪漾的,而是问季清延的。
每一份她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这里是一片星空。”倪漾的手摩挲着那一针一线制作出的御守,抬眼向他轻声介绍着自己这灵光一现的临时作品。
一个上午,这里已经被很多观展的人用颜料包甩上了不同的颜色。尽管颜色是她们提前配好的,但如今整体看起来,还是有些抽象。
她从旁边拿了两个一次性的雨衣,一个递给他,一个套在自己的身上。
又戴上一次性的手套,她拿了一个深蓝色的颜料包,却没有直直地甩上去。而是用手指挤破一个缺口,用指尖弄了些颜料在这简易小屋的四壁涂抹。
季清延看着她用深蓝色填补了些空缺,又用黄色叠了白色,点了些星星。
他学着她的样子戴上手套,拿了黄色的颜料包,用手指戳破后,在空中一挥,又拿指尖沾了些颜料填补,画了一道流星。
那个即将上大学的假期,他的绘画没有白学。
“我教你画流星?”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季清延偏过头去,笑着提议。
倪漾没想过他居然画得还挺像,立刻点头:“好啊。”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密闭空间里,他站在她的身后,左手贴着她的左手手背。他带着她的左手去拿那剩了一小半的颜料包,直接拍在那涂满了颜料的布上。紧接着,紧握着她的手又迅速地划出一道弧线。
手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倪漾失神地看着他们一起画出的那一道流星,嘴唇动了动,将心底再次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了下去。
“季清延,你知道这片星空叫什么吗?”她任由他操纵着她的手,扭过头来问道。
他们贴得很近,她这样扭过头来,视线让她甚至觉得那颗他鼻梁上的小圆点变得很大。
季清延有耐心地教她画完最后一笔,才挑眉问道:“叫什么?”
“这是从暗恋星球仰头看到的,暗恋宇宙的天空。”
也是她曾经无数次,在她的星球仰头看到的星空。
“从我的星球望去,我能看到的景色除了这样美的星空,还有你的星球。”
她认真地盯着他,言语中的每一个呼吸都洒在他的脸上。
当身后那个胸膛离开时,倪漾拿着已经没有颜料的颜料包,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季清延却在下一秒隔着雨衣,握上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着她。然后,他向后稍稍退了一步,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始终都是看着她的。
他说:“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扎起马尾,笑起来会这么好看。”
“这个小姑娘会很善良地帮助一个陌生人,害怕他被欺负。她也会因为不习惯考场,而紧张得手都在抖。她是市级文明学生,是最好的中学里实验班的好学生。”他一字一句,讲所有心底的话在那个时间,讲了出来。隐隐地,带着些回忆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