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粤语,普通话请下拉)
林展权整整衣衫步出楼道,立时感觉到室外闷热逼人。此时正值盛夏六月,蓝灰色的阴霾如往年一样按期聚集在港岛上空,街头巷尾跟着天文台挂起一号风球的标志。
阿明站在树荫下吞云吐雾,见他走来匆忙丢掉烟头,上前发动轿车。
“权哥,早晨!”
“嗯,早晨。”林展权微一颔首,见阿明用衣角擦着腕上的新表,顺口笑问道:“点呀?识咗新女?”
阿明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把住方向盘,轻声道:“冇以前啲邻居,好耐无见。”
林展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口询道:“耀仔嗰边搞成点?”
阿明闻言应声:“寻晚已经照你讲通知咗啦,所有堂口叫咗街坊呢几日收档准备防灾,下面啲兄弟帮佢哋整实啲围栏,顺手摆好啲杂物。媚姐、强哥佢哋都知过几日打风,做晒准备。”
“嗯。”林展权抬头看了看车窗外阴沉的天色,点一支烟轻道:“同佢哋讲,三日之内搞掂啲野。之后堂口仲有其他嘢要安排,唔系到时唔够人用。”
“知啦,权哥。”
话毕,两人驱车前往和兴胜在荃湾区的总堂口。
荃湾总堂口位于整区中心,又称川龙堂口,下设四个分堂。话事人名叫雷公,岁数四十有八,是帮会叔伯辈中最年轻的一个,早年因暴烈凶戾在道上扬名多时,直至遭人出卖被仇家斩断两指,处世态度才渐转圆滑。林展权此回前往荃湾,就是有意寻他一同对付近期颇有扩张之势的帮会潮永福。
潮永福、潮义安等“潮”字头皆为潮州帮,长期倚仗商会出钱支持,前者较后者而言资历更老,地盘、人手与道上声势都要强悍不少。尽管如此,和兴胜屯门总堂口与几大分堂也暂无余力硬抗潮义安,更不必说日日进逼的老牌社团潮永福。
郑伯寿宴那晚,林展权曾出言试探炳佬态度,知晓对方尽失当年英勇,就连言辞上逞一己之能都十分困难。此人替屯门出言向元朗分利之事在前,遭潮义安红棍上门火烧番东档在后,平日所做种种不仅令林展权心生不满,就连元朗分堂口的各大坐馆也都久藏怒意。若非碍于帮会现任龙头标爷多次出言回护,且林展权不愿在根基未稳时太露锋芒,众人等不得半载就要下狠手除去这颗眼中钉。
然而,比起近两年略显颓势的屯门堂口,人强马壮的潮永福显然更让林展权忌惮,何况他还一直筹谋着要将手中势力南进。在与屯门合作无望的情况下,借道荃湾显然是更快速、也是更危险的一条新路。
虽然雷公与自己并不算私交甚笃的友人,但林展权相信只要钱财到位,何种交情都能培养得出。和兴胜在荃湾一带的利润大多来源于食肆、赌馆、夜总会,而潮永福除以上种种之外,还长期插手区内的巴士生意,每年从私营公司榨取的进项足有千万。林展权以己度人,若他此时不是元朗话事人而是荃湾话事人,定要思索如何从巴士线上分得一杯羹。
一小时后,林展权到达位于川龙的金汤浴场。
金汤浴场是一座模样新式的洋楼,装潢也富丽华贵。大厅至三层招揽寻常顾客,再向上是和兴胜在荃湾的总堂口所在。
早前,林展权已与雷公说过要寻他商谈生意,因此甫一进门便有个身量中等的年轻人领手下兄弟上前迎接,十分客气地开口道:“林生,楼上请。”
林展权与阿明搭乘电梯至六楼。雷公坐在正厅沙发上,身旁两侧各有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三人面前的玻璃矮几上摆了副品相不错的红泥茶具。
“阿权!”雷公伸出残缺的右手,含笑招呼道:“饮茶。”
林展权谢过他,端起茶品了品,轻声道:“很香雷叔,依家好难搵靓普洱。”
雷公将两个女人打发走,笑着对身后的马仔道:“哈,我就知阿权识货,一入口就饮得出系靓普洱。”
林展权续饮一口茶,含笑摇了摇头:“以前跟邓伯嗰时见识过,不过所只系识饮普洱咋。”
雷公看了他一眼,点根烟深吸一口,吐出些烟雾。半晌才道:“专程嚟一趟,请你焗下桑拿松下筋骨。其他野,阵间再倾。”
林展权略一颔首,笑道:“好,我都有事要请雷叔指教。”
话毕,两人起身前往本层的贵宾室。
贵宾室里浴池、按摩床等一应俱全,待林展权换上浴袍走出更衣室,雷公已在池中浸了片刻,对他笑道:“呢两日吽紧风,天气焗到死。焗个桑拿,出嚟反而觉得仲爽。”
林展权走到池边,腰际圈着一条浴巾。他宽厚的背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抓挠印迹,更有数条从肩膀一直划到后腰,伴着少许吻痕、齿印落于其间,十足的香艳意味格外引人注目。
雷公打水擦了擦身,眼神在林展权身上停了片刻,大笑着揶揄道:“后生仔咁激情呀。阿权,你寻晚大战三百回合呀?”
“无咩嘢。”林展权闻言摆了摆手,轻笑道:“佢年纪细咩都唔识,有时落手唔识轻重,雷叔见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