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翎倚着我已经安睡,我将信纸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才将其放回水中,再次入水的信纸应我所料地逐渐透明,最后唯剩一丁点儿的墨烟,如丝若缕地游浮,手一拂便失去踪影。
前所未闻的边远小镇,闭塞无知的泮归镇民,皈依持以邪术的平生教,自愿将亲生骨肉奉上,免遭世间疾苦。
“痴迷此等邪术,非但不及时止损,甚至创教立派,去往各地诱拐无辜孩童以供邪术。”
无畏手下以供邪术的牺牲品罢了,叶碎寒为何单独将其拎出讲与我听?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或许也是叶碎寒令我最为厌恶的地方,手稿繁琐冗长不露真意,自述直接明了过于坦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从下手。他看起来惯用这种手法,可以理解,毕竟朝堂险恶、争权夺势,迂回之术在所难免。
叶碎寒这招用得极妙,就算信件被斩尘等拦截,恐怕也难以理解他的真正目的。但我却要笑他,只笑他一点——
低估了我的愚钝。
我揣着紫翎拱进被窝,将手稿抛之脑后。其实我更在意他的自述所提到,平生楼已集结数万药人欲与当今王上平分天下那一刻我不知要说斩尘脑子坏了,还是叶碎寒这么忽悠我有意思吗。朝廷向来鲜少过问江湖之事,但任凭你一教两盟三魔或四家五剑六派,对战千军万马、万箭齐发,成为刃下冤魂也不过是朝夕的差别。
更何况炼人之地这等要塞岂是我所能知晓之处?
我揉揉眼睛,困倦得很,内心的烦躁却始终让我无法入睡。我思索着明天如何向断鞅套话,而后又纠结于叶碎寒所说的今日再访到底是何日。
日月交替中逝者如斯夫,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愈盛。
我下半夜时睡时醒,睡得好不安生。
花月出踏着晨露进屋时就瞧见在床上发愣的我,他扼住紫翎的鸟脖,将它从被褥中拽出来关进笼子,教训我道:“宠物不能上床。”
紫翎本来安逸得很,陡然被捉进狭小的金笼里,气得直扇翅膀。它本欲直接啄穿栏杆,可在看到动手的人是花月出后,却默默地收回自己的小尖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暗骂它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转而对花月出笑脸相迎:“花月出,我想死你了。”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花月出的大衫袖拦截住我蠢蠢欲动伸往藕饼的双手,挑眉质问我,“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我顺势把下巴搁在他的手腕上,歪着脑袋瞅他:“敢情我也不能上你床?”
“何出此言?”
“你天天喊我小耗子。”我学着他冷硬的语气,“宠物不能上床。”
花月出笑着摇头,端着我的下巴送到藕饼面前。
葱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精面和成的稠糊被炸至两面金黄。花月出沥干油才端到我面前,入口鲜美而不油腻,肉咸藕脆,鲜嫩多汁。我一连吃了五个才停下,狠狠地打了个饱嗝。
花月出从我手中接过碗筷,顺道打量我的胳膊,道:“不错啊,我不在的日子里肥多了。赶明儿也该去院子里练练武,天天待床上不得胖成球。”
“明明是你们锁着门不让我出去”我话说到一半,胃中忽觉一阵翻江倒海。我推开花月出,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然吐到地上,直到呕出的都是酸水后我才稍许缓过来,擦擦嘴,气咽声丝地问花月出:“你不会在里面下了毒吧?”
花月出离我并不远,污秽溅上他的下摆。他没有露出不耐的神情,相反眉眼间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上前一脚踏进恶浊,手指箍住我的肩膀,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你”
他箍得我骨头疼,我拂开他的手又干呕了几下。
花月出慌了,拦腰抱起我去往屋旁的汤池。我犯恶心犯得头昏脑胀,恹恹地靠在花月出怀里,他的手掌隔着涌动的暖流覆住我的肚子,舀水冲去我额上层出不穷的冷汗。
良晌,手脚的知觉才渐渐恢复。花月出动手脱掉我湿透的裤子,再用自己的外衫盖住池边的白玉地砖,托着我的屁股将我放到上面。
雾气氛氲,我倒也不觉得冷。
花月出只着一件里衣,精瘦结实的胸膛清晰可见。他抬眸,三千青丝在水中如墨似画;再一勾唇角,冷艳的眼尾便透出几分难言的色气。
妖精。
我嘶溜一声,脱口而出:“花月出,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花月出并不理会我,兀自跃起上岸,激起的浪花溅了我一身。他说:“还难受吗?我去给你拿点安息香。”
“安息香?为什么不拿冰片?”
“现在你不能用冰片。”
他向外走,衣服淌了一路的水,还不忘回头叮嘱我:“冷就下去泡一会儿,别太久。”
我“嗯嗯”两声以示回应。
花月出去了好些时候,回来时还是那件湿透的里衣。
他扶着我站起来,取来我从前穿过的燕云套,为我披上外套,再把香囊系在我的腰间。我看他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