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旖旎的南柯美梦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一阵风扬过去,连渣儿都不剩。
肖一身被的那一层耀眼的赤金色光芒好像也在慢慢地消散。
魏寻的出现本是沈凌逸手中刺激肖一释放冥凤之力的最后底牌,但此刻肖一非但没有失控,反而周身的光芒渐弱,这局面让他始料未及。
但已然偏执成狂数百年的人怎可能在这图穷匕见的最后一刻放弃。
那层肖一永远也越不过去的灵气屏障,沈凌逸轻轻松松地便走了出来。
“你还在隐忍什么?”沈凌逸一把捏住肖一的腕子,强行拽起对方跪伏在地的上身,带着他看向山巅之上倒成一片的人群,“你看看这群倒下的蝼蚁,如果没有他们,魏寻怎么会离开你?”
“如果魏寻没有离开,他会永远强大而温柔,会永远护着你、宠着你,那你又何至于走到焚山灭门的那一步?”
“如果没有那一场天火,魏寻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惨境?”
“如果没有那一切,你们,何至于万劫不复。”
“够了!”
肖一咬牙甩开沈凌逸的手,发出一声喑哑的嘶吼,霎时间赤金色的光芒大盛。
六煞星之子天生就是戾气的容器,他们生来似乎就是为了接纳人世间所有的恨意与不甘,沈凌逸的字字句句,肖一没有片刻的遗忘。
恨意不曾在年月里消减半分,他只是永远记得无音最后的“话”,不想让自己变成魏寻讨厌的样子。
但那一切,在这一刻,好像已经晚了。
天空中厚重的黑雾如层云般散开,他们裂成细碎的小块,开始燃起炙热的光芒,好似被流火点燃。
刚才被顾爻释放结界时强大的灵气震晕的众人渐渐转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生中从不曾想象到的灭世奇景——
被点燃的层云让岱舆山山巅的夜空亮如白昼。
终于黑云燃尽,慢慢变成火海中的灰烬,似乎有了空气无法承受的重量,从天空中缓缓地跌落。
有一道赤金色的光芒托着一道清癯的人影,逆着火雨的方向,缓缓升空。
肖一大概已经看不见,身后的帷帽之下,泪水已经沾湿了皂纱。
他的眼里只有恨意。
星幕再次辽阔,可天明总是离他太远了。
越来越多的人醒来,惊恐地看着满天的火雨飘落,却都不偏不倚绕过那个逆流而上的少年。
他们直到这一刻才看清那张曾经躲在魏寻身后的、不起眼的倾世容颜。
肖一的容貌,当得起悯怜和顾爻口中那一句“绝色”。
不过因为他哑白的唇,惨白的脸,失了半分颜色;又加之那一双天生合该含水带嗔总相宜的丹凤眼里经年的空茫与冷清,让他整个人显得冷漠甚至呆滞。
美则美矣,却无风情。
过分精致的脸一旦失了人气儿,总让人觉得不过是一张秾丽的假面。
一张完美的脸,却生不出完美的颜色。
只是现在肖一不一样了,他赤瞳深含恨意,仇恨得鲜活,鲜活得嬗惑。
在这一刻,惊魂摄魄。
他不笑含煞,骨冷魂清。
美极至妖。
震惊使人失语,但求生使人反抗,人群汇聚抱团,在最后的关头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火雨已飘飘落至众人头顶一丈左右的距离,滚滚热浪裹挟着绝望。
刚才还横剑身前欲为求生的人仿佛已经慢慢体会到了何谓蜉蝣撼树。
终究这世间有某些力量,非人力可挡。
仅仅是热浪中深重磅礴的戾气就已经压弯了大多数人的膝盖,他们再难直身而立。
人群或立或站,或匍匐,或躺到,一浪一浪地发出不甘的哀嚎与绝望的诅咒。
他们咒骂带来一切灾难的魔头冥凤——那个浮在半空冷漠旁观的、他们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少年;甚至也一并咒骂也许和此事也有关联的魏寻。
在火雨飘近地面的那一刻,缠住顾爻的悯生和悯怜突然消失,顾爻终于有机会看清眼前的局面。
“肖一!”他把阿赤留在自己的折扇之上,随便踏上一柄身边掉落的佩剑,呼喊着朝肖一的方向奔去,“收手!”
肖一冷漠地回首看着一旁的顾爻,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最后的挣扎,表情却平静得近乎死亡。
“他们——”他伸手指向脚下的人群,“不该死吗?”
“那魏寻——”顾爻伸手按下肖一的腕子,“也该死吗?”
“我知道你这二十年里所有的遭遇,我不敢求你怜悯芸芸众生,可是冥凤之力你到底可以掌控多少?”
顾爻将肖一的腕子攥得死紧。
“它现在就在你的体内对不对?你可以借用他的力量杀尽宿仇,可是之后呢?你对它的掌控到底到什么样的程度?只怕你自己也回答不了!”
这样的局面下顾爻已经心知肚明,沈凌逸等的就是肖一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