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衡,还等着他。
拜托,先别痛了。
祝深拖着沉重的躯壳仰头看了看天,不让自己眼眶的眼泪掉落下来。
太软弱了,他想。
就这样拖着血迹又走了一段路,祝深不知磕到了什么,整个人再次直直地栽了下去。
可这一次,他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是再也起不来了。
天上还在下着雪,他的四肢都好像被封印在了这场风雪之中。因视野矮了,他发现天和地都连为一片雪白色的荒芜,街上阒无一人,这一片的街区惨淡得可怕,他疑心自己被活埋在这场大雪里都无人知晓。
这样的颜色看上去让人有些心冷绝望,祝深不愿意自己最后的记忆还是这样惨淡的颜色。求生的意志和刻骨的思念支撑起了他,他匍匐着身体,撑着手,靠手臂与掌心的力量拖着僵硬的双腿在雪地之中爬行,足下的雪地里蜿蜒出一道触目惊醒的血痕。
这样缓慢地爬行了约莫有十米,祝深听见身后传来了鸣笛声,他还以为是幻听。
很快,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踩在雪地里沙沙作响。
祝深勉强回头,气力用尽,看见穿着荧光黄色的制服的人朝他跑来——是救援车。
他马上就被架上了车,护士过来为他包扎伤口。
祝深皱眉推开她,哑声用不甚熟练的D国话对他们说:“让我走……我要离开……下车……”
大家露出极其费解的神情。
祝深说他在找人。
他知道这样的医疗专车是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的,而不是他。他们要带自己去医院接受治疗,可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治他的伤。
他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而来,绝不能停滞在此。
“你要找的人在哪?”护士问。
“十三街区,如果他不在……”祝深顿了顿,捏紧了口袋里的怀表,若无其事地掩住了心里一刹而过的钝痛,哑声说:“就去机场。”
护士眼睛一下就弯了:“你很幸运,我们要去十四街区。”
司机接话道:“是顺路的。”
冰天雪地之中,好像有什么复苏了。
路过十三街区的时候,祝深被他们放下了,这一片的街区看上去繁华了不少,至少有了人气儿。街上不少人自发地出来撒着食盐铲雪,看起来热闹不少。
尽管还在下雪,祝深的心情仿佛也被他们感染,阴霾被铲掉了不少,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在密密麻麻的牌子里寻找着钟衡订的酒店。
程展眉便是这个时候在街角出现的,迟疑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祝少?”
人在异乡,总是对母语异常亲切。
祝深第一时间便回了头,也不管脚上滑不滑,痛不痛,就直直地朝她跑了过去。
程展眉马上就愣住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祝深。
浑身上下都是沾着雪,发梢好像还在滴着水,一张脸被风雪躏出了干裂的血纹,冻得发紫发青,当他一瘸一拐地朝她跑来的时候,她本能地退了一两步,迟疑道:“祝……少?真是你?”
——实在是太狼狈了。
狼狈中又带着点辛酸与可怜。
下一刻她的衣领便被祝深双手揪住了,耳边是祝深嘶哑的大吼:“钟衡有没有事?钟衡有没有事?啊?!”
祝深是真急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慵懒得和猫一样的人了,此时他的眼睛发红,双手止不住地打颤。
程展眉转着眼睛想了想,几乎一瞬间,她便想清楚这来龙去脉了。
看样子是这场风雪阻隔,让祝深失去理智了。可一想到钟衡为他做了那么多,她便不觉得他可怜了。
他只不过是赴了千里万里外的一场风雪,钟衡这些年为了他又踏过怎样的风雪?
那时有消息说他在N国被炮|弹袭|击,钟衡什么都顾不上,就去那里做了志愿者,枪林炮雨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若说此时祝深何辜,那当时钟衡又何辜?
有人在意么?
——她是想在意的,可钟衡却黯着眼神,翕合薄唇,对她冷声说不需要。
钟衡总是这样冷感,唯一的温暖尽数给了这人。
一时间程展眉不知是在为谁不平,嘴角轻轻一抽,竟是哭了起来:“钟衡他……他……”
祝深见状,慌了,松开了她,急忙问道:“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祝深关心则乱,钟衡和程展眉同一航班,她都无事了钟衡自然也是平安的,只是这时的祝深来不及细想,本能就被程展眉的表情所蒙骗,呆呆地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巷子里,脚脖子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骗人的……”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失了魂似的跌坐在了地上,口里喃喃道:“你骗人……你骗人……”
程展眉捂着脸抽泣道:“对不起……”
祝深捂住了耳朵,声音歇斯底里:“你骗人!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