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做噩梦。沃尔夫冈来送茶的时候他正一脸惺忪爬起来,头发炸成鸡窝,顶着黑眼圈含含混混说着早安。
“不早了,洛伊少爷,已经是上午茶的时间了。”沃尔夫冈失笑,“更衣完可以吃点东西,然后下午要和侯爵一起前往罗意威宫参加皇妃的甜点会。”
洛伊啧啧嘴,想起答应过拉斐尔会去,放下茶杯,不情不愿离开被窝开始穿衣服。
罗意威宫坐落在远离繁华的湖滨,本是皇室用来度假娱乐的别宫,被玛格达蕾娜皇妃看中,带着自己儿子搬了进来,说是要休养身体,本质是和皇帝分居。
这不是什么秘辛。在一夫一妻制的皇家,皇后不是皇帝的从属,拥有的是第二决策权,且她们都出身名门,与元老院的重量级人物沾亲带故,因此利益联姻才是常态,情感基础薄弱再正常不过。只要和正妻有了合格的后代,皇帝有再多相好的情妇都不会有人置喙。更何况玛格达蕾娜皇妃还是续弦,原本的堂姐夫成了丈夫,因为布莱顿巴赫家的势力无法不令人垂涎。
因此说来,玛格达蕾娜皇妃理应是皇后,但接连诞生两位皇帝正妻的布莱顿巴赫家势力已遮天蔽日,多疑的皇帝尤里乌斯三世为了制衡亲家,只将这位皇后封为妃,声称对已故的前皇后还有旧情,不忍将她替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番深情款款的话就是在哄鬼。
玛格达蕾娜嫁入皇室时还是个年轻无知的少女,或许曾经也坚信过自己能赢得丈夫的爱,不过也在岁月蹉跎中认清事实,这位外表柔弱的皇妃终于决定走出丈夫的阴影,带着唯一的儿子搬出了皇宫自由生活,将那个伤心地留给皇帝和他数之不尽的新欢们。
顺带一提,皇族本没有姓氏,为了区分各位皇子公主的出身,起初会为他们冠以母姓,在继位时将重新获得皇帝的封号。两位来自布莱顿巴赫的皇子由两位正室所出,是血统最为尊贵的嫡系皇子。其中一位是拉斐尔,另一位是他的大哥,第一皇子路德维希皇储,没有弟弟那样惊艳的容貌和异色本能,性格和善温吞,因为生母已故显得默默无闻,远不如拉斐尔耀眼,不过是个相处起来令人舒适的贵公子。
他是这个庭园内第一个微笑着向雪莱和洛伊问好的人,在他打完招呼后,周围这才如梦初醒,看见胥恩菲尔德家的人已经到场,纷纷上前来寒暄问候,将路德维希挤在了外围。
洛伊强压着不耐烦配合哥哥一一应付,他想走过去问问路德维希拉斐尔在哪,越早见到拉斐尔能越多地减轻在这个场面下所受的煎熬。繁文缛节和衣香鬓影与他这种人本来就毫无干系,做起来就像猴子学步一样别扭。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大多都是雪莱,只偶尔顺带问及一下站在后方的小少爷,洛伊只需要应答几声说说场面话,大部分工作都是雪莱在做。
“一来就这么‘招蜂引蝶’,我还正在想是不是你们呢。”
一位衣着雍容的夫人走了过来,典雅万方。众人纷纷为她礼貌地让开道,这就是这次聚会的主人了。
拉斐尔的容貌大部分都忠实遗传了玛格达蕾娜皇妃,尤其是那如出一辙的淡金头发和碧蓝双眸,连带着洛伊对这位美妇人有了不少好感。
玛格达蕾娜皇妃自然地伸出手,雪莱将手杖立在地上,摘下礼帽,躬下身提起女士的指尖,行了一个标致的吻手礼。
“皇妃贵安,见到您如此健康愉悦,我们亦深感荣幸。”
洛伊赶紧有样学样,摘下礼帽也弯腰行礼。
皇妃穿着淡色的碎花长裙,围着钩织的披肩,发式也休闲随意,一条金色的长辫从后脑探出搭在肩头。她今天心情不错,容光焕发,面颊红润,一张娃娃脸配上明快的装束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少女时期。
她在摆满各种精致糕点的长桌旁坐下,也邀请各位来宾入座,强调这只是一次私人聚会,不必拘谨,大家可以自由享用桌上的热茶和食物,随意攀谈。
“亚瑟,你可得再把沃尔夫冈叫进来劳累一番。”皇妃笑着说,“我很想念他上次为我调配的水果茶,滋味真令人难忘。”
“遵命,皇妃。沃尔夫冈应该还在马车旁,我这就去让他过来。”雪莱对一旁的仆人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向外走去。
玛格达蕾娜皇妃快活地笑起来:“你这孩子总是一本正经的,说了在这样的场合不必那么称呼我。”
“……好的,玛格达蕾娜姨母。”雪莱答道。
布莱顿巴赫与胥恩菲尔德曾有联姻,玛格达蕾娜皇妃的父亲算起辈分来是雪莱的舅公。自那以后两家一直都处于友好牢固的世交关系。
皇妃看向天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有些怅惘地叹道:“你长得真像你父亲啊。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曾经和西奥多还有杰西卡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牵着杰西卡的裙摆。感觉也没有过去多久呀,可转眼间就剩下我了,你也这么大了。”
雪莱安慰了几句,低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沃尔夫冈及时赶来,恭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