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他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或许是自嘲,他总归是把魏雪呈毁掉了,魏雪呈像脆弱的金灯藤一样依附在他这里,似乎轻轻一扯他就会被折断。
但金灯藤也叫魔王的丝线,它拿柔软细嫩的茎打开寄主的茎干,依附其上,汲取汁液,再绞杀寄主——除非寄主死亡,否则它决不离开。
宿清说不清楚他和魏雪呈是谁束缚着谁,大概他们互相捆绑,就如彼此交融的血。
魏雪呈已经换好了宿清的衣服,穿好鞋跑来和宿清牵手,顺势就十指相扣:“我好了,哥。”
他叫“哥”叫得越来越顺口,因为魏雪呈心底里是有点悬的,他怕宿清听见如“老公”一类别的词汇又会陷入犹豫 ,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魏雪呈跟着宿清下楼吃饭,一侧眼看见了慕姣,慕姣穿着红色的长裙,脖子上戴了一条看上去就很贵的红宝石项链,端坐在楼下等他们。
魏雪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慕姣是插足他母亲感情的第三者,他与她见面会很尴尬,可慕姣又是宿清的母亲,魏雪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无计可施,他的手便本能地在餐桌下扯宿清的衣服,向宿清寻求帮助。
宿清瞥向慕姣,慕姣进食的姿态优雅,好像看不见他们两人。
但慕姣拿碗的手微微地在发抖,她没有和魏雪呈对视,偶有碰撞目光一下,她也飞快地逃避了。
魏雪呈低下眼睑,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盯着桌底发呆。
宿清看出他心不在焉,拍拍他的头:“你先上楼吧。”
魏雪呈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慕姣见他起身要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魏雪呈忽然有点悚然,因为他感到慕姣看他的眼神并非是他能理解的,慕姣看过他后又望向宿清,神情晦暗不明。
宿清也没吃东西了,因为要让魏雪呈出去,他椅子向后挪了一点,顺手替魏雪呈捋了一下衣角。
魏雪呈进电梯前回头望了一眼,宿清微垂着眼,把玩着瓷器调羹,并不说话。
慕姣坐在他侧前方,用筷子搅着碗,似是走神。
魏雪呈无端觉得压抑,逃进电梯走了。
电梯门关上,他才微微喘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家里面有电梯的房子,之前满脑子心事,震撼也没来得及,现在再震惊又好像有点晚,因此他呆呆地杵在按键前,有股怅然。
魏雪呈也有点紧张,他无厘头地猜,慕姣是不是看破他和宿清的关系了?那怎么办,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为什么这么难啊?
他在宿清的房间坐了半天,宿清才从门外进来。
魏雪呈从宿清脸上看不出什么,踌躇后才低声问:“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他说到后半句很小声,语气也变得笃定了,而后魏雪呈得到一个令他面如死灰的回答。
宿清说:“嗯。”
慕姣知道,慕姣看出来他和魏雪呈还缠在一起,他们在楼下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但无所谓,他和慕姣的关系本就不指望平和。
魏雪呈脸色发白,宿清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一下,道:“没关系的。”
宿清想,魏雪呈真的很会猜。
他总是一下就逼近要害,宿清在魏雪呈面前无所遁形,大概他也不是特别地擅长说谎——不然这个时候他应该瞒一下魏雪呈,哄着他,而不是话魏雪呈说大白话。
反正慕姣也不会来拆穿他。
慕姣拿他没办法的,她是很聪明的生意人,不会把事情闹大,这样对宿家的名声不好。她不会允许她的事业有所崩塌,所以慕姣最多会把事情告诉宿荀生,但他有和慕姣谈判的资本,是梁礼秋。
慕姣要他和梁礼秋结婚,这个有野心的女人想利用梁家为自己实行阶级的跨越,她想往上爬,她一直以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慕姣清楚如果让宿荀生知道宿清和魏雪呈的事,那宿荀生势必会发疯,因为得不到的白月光永远是最珍贵的,宿荀生会为了钟芝兰不顾一切,使她十数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她已经背叛了信仰,又失去了爱情,金钱如今是她的一切,这个女人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宿清轻而易举就能捏住她的命脉,正如她也胁迫宿清,等到法定结婚年龄一到,宿清就必须和梁礼秋领证,否则她就会把真相告诉钟芝兰和魏源。
她不在乎梁礼秋是否受骗,不在乎魏雪呈会怎么样,她最在乎的是她自己。如果宿清要毁掉她,她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极致的冷静和对峙,他和他母亲短暂地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一家人都是疯子,从未亲近过,却如此相似。
宿清用呼吸去和魏雪呈厮磨,想,所以他家才养出了他这样的坏种。
他无法做到抽身,因为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活在泥潭里,他妄图走到光里面,又被老天爷开的玩笑砸下去,魏雪呈是他亲弟弟——太好笑了。
他又想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