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倌被沾了辣椒水的牛皮鞭活活鞭打了三天,泡在自己的污浊里,粒米未进却也活下来了。
街角的乞丐,战乱时被砍下一整条腿,也活下来了。
他们都活下来了……
可是,摸摸朱羽的手,已经开始失去温度,逐渐变凉。鹤心见过他们娘亲死后的样子,和现在的朱羽一样,灰败无神,一眼就能看出是尸体。
鹤心木然地呆坐在地上,被朱羽的血浸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念道:“怎么办……”
朱羽理所当然地沉默,再也不会回答他。
“喂,小子,这是你兄弟?”终于有好事的人凑近,想把鹤心从凶残的凶案现场拉出来。
“官府的人一会就到,你快起来!”
官府的人会来……
鹤心呆愣着脸,缓缓站起身,拖住朱羽的腋下,把他背到背上往外走。官府的人来了,一定会把朱羽带去给仵作检验。
百姓被他与朱羽两个血人唬住,也没人敢拦他。
“怎么办,怎么办……”鹤心拖着沉重的步伐,穿梭在巷子里。
他一直以为,是他作为哥哥支撑着软弱的朱羽。在淮阳楼是这样,在皇宫里也是这样。但现在朱羽如此草率地便被人夺去性命,他才发现,原来他也离不开朱羽。
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到。
他们是双生子,原本应该作为一个人出生,却分裂成了一对兄弟。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被紧紧地绑在一起,几乎从未分开过。
朱羽死了,他也似被斩掉半个身体般,难以动弹。
他怨过朱羽,恨过他的不争气,甚至烦透了他的痴情,但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他分开。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同出同入,同生同死的。
“——唉,可怜人。”
一道悲天悯人的叹声落到鹤心面前,他抬起僵硬的脖子。
一个小童推着轮椅停在他们面前,轮椅中坐了个清瘦的公子哥。
他长得样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如清池般透彻,怜悯地看着一身血污的鹤心。俯视他的神态,仿佛视万物为刍狗,又充满哀切的慈悲。
“你要做什么……”鹤心挣开酸痛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们沦落如此下场。”公子叹口气,“真是造化弄人。”
“小童,带他们走。”
乖巧聪慧的小童头上扎了两个发髻,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见到血淋淋的尸体居然毫不慌张。
街口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静静等待着。他推着轮椅公子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对鹤心道:“请跟我来。”说罢,也不管鹤心有没有跟上来,自顾自走了。
原本已经绝望的鹤心,迈步跟着这神秘的两人走向了马车。不知为何,那公子周身气场,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
上了马车,鹤心依旧愣愣的,抱着朱羽逐渐冰冷的身子,想:他大概是疯了,跟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也不知道去哪。
微微颠簸的马车中,少年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轮椅公子没有插话,让鹤心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别怕。”等他渐渐平复后,公子看向鹤心,眼中带着莫名令人安心的柔光。
“别怕,我会帮你救回你弟弟的。”
……
轮椅公子带着鹤心朱羽回了宅邸中。
冷清的府中,只有几名沉默的仆从,恭敬地立在一旁伺候。对于公子带了两个少年回来,也没有表露出一丝惊奇。其中一名仆从主动从鹤心背上接过了朱羽,恭敬地用双臂捧着他。
公子让人将朱羽的尸体带到一处地下的暗室中,放入一张冰床内。
晶莹剔透的冰床之上,朱羽双眼紧闭,也如同冰块般毫无温度。
“你说,能救活他?”鹤心痴痴地跟在公子身后,突然开口问道。
“是。”公子点头,说:“万幸,我及时发现了你们,所以还来得及。”
“可是,朱羽他已经……”鹤心看向朱羽,他的伤口中已不再有血液流出。就算鹤心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朱羽真的已经走了。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
“他的这个身体,已经救不回来了。”公子点点头,闭眼感受了一会,从朱羽的袖子中拿出一样东西。薄薄的旧手绢,上面留着洗不掉的隐约脚印,还染上了滴滴血迹。
“这应该是他爱护的物品吧。”
鹤心麻木的脸终于有了动容。这是斐一留给朱羽的手帕。那日被楼主弄脏后,朱羽试着清洗,但泥土已经被碾进布料里。再大力搓洗下去,真的要变成烂布条子,只好作罢。
这个轮椅公子,也许真有几分本事。
公子看他的表情便明了,继续道:“但他还有一抹残魂留在这手帕上,我可以守住他的魂魄。”
残魂?
鹤心第一反应不是质疑魂魄这类天方夜谭,而是皱眉苦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