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厚厚的雪,低处的枝丫冷不丁地滴下两滴冰水。
一个头发稀疏、穿着棉衣棉裤的老头正站在树底下,呆呆地仰头看着卡在雪中的风筝。几个路过的学生劝他去教学楼里歇歇,不要管那只破风筝了;女孩子够不着,男孩子也不肯在这天气爬树,几人商量了一下,想给老伯买只新的。
老伯摇摇头,非要那只破风筝不可。
明天启正好逛到这附近,见状帅气地飞身上树,将那只风筝取了下来,顺手修好,递过去,道:“小……老伯,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跑人家学校里放风筝来了?”
那老伯道了谢,笑呵呵的也不回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当是谦啦,嘎冷的天就穿嘎西点,真当自己是神仙啊?以后这腿脚啊……”
明天启便很迷惑,理了理长风衣,道:“老伯啊。我刚才是飞上去的!”
安平便是这时候见到他的,远远喊了声“陈大爷”,一路小跑过来,冷淡地招呼明天启一声,对老伯笑道:“陈爷爷,这天都阴了,可能要下雪啦。正好我也下了课,送您回去吧。”
老伯赌气道:“家里又没人,我不回去。”
安平感觉他在扎自己心。但还是指指明天启,笑道:“这不我俩一起送您回去吗。家里再没人,也要珍惜自己的健康。这家伙皮糙肉厚的,您却不年轻啦。”
“诶小伙子你怎么这样讲话的啊!”老伯短暂地气了一下,又丧气道,“好吧,回家,回家。”
明天启莫名其妙地跟着安平一起送老伯回家。路上安平告诉他,老伯是个鳏夫,唯一的女儿常年在八荒城镇守,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上了年纪之后也不愿意去养老院,就喜欢在家里待着。陈老伯也是他们学校的退休职工,他们逢年过节会组织去探望他。这两年老伯的神志越发不灵光,安平他们就会多留意留意,关心关心老人。
走在路上,安平还热情地问老伯卫生间的水管还漏水不,上回修的匆忙,没检查。老伯还有点生气,安平便说他也是一个人在外地上学,想借老伯家的炉灶烧顿饭,于是老伯开心了一些,而明天启又莫名其妙地陪老人吃了晚饭。
安平这辈子是个劳碌命,叫明天启帮忙洗碗,自己给老伯家里做了一通大扫除,又将卫生间的管道疏通了一下。两个半神各自掏完下水道,笑呵呵地告别老伯,这才出了小区。
两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在杭城大街上有些显眼,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开启了隐身模式。一前一后地往前走,最后居然转回了学校。
学校刚开学,却少了很多人,都是资质还行,协商后加入官方去修仙的。安平的三个前舍友资质很不错,本来要送去燕京的小龙脉那儿培养,被梅家人截胡,现在过得很是不错。但三人怂的很,不讲义气,一点七长老的事都不肯帮他打听。
明天启听完抱怨,乐了:“那不废话。他们是梅闻画的徒弟,算起来还跟你一个辈分。诶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该叫我,诶,师父也不对……”
安平面不改色:“师娘。”
“诶,乖徒儿。”明天启坦然接受,“你怎么跑学校来了,我以为你怎么也该强闯梅家庄十七八次了。”
安平随口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闯过的错觉。”
明天启卡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可别给梅闻画知道。”
安平冷笑道:“我看你今晚回去就要打小报告。”
“我是那种怕老婆的人吗?”
“您不是人。”
“过奖过奖。”
安平说不下去,哼了一声转移话题:“找我干嘛?”
明天启忽然抓向他的手腕。咔嚓一声过后,安平冷漠地晃了晃骨折的小臂,在扳指里找起了药膏。
明天启呼了口气:“你伤得也太重了。所以你才不敢去找他。”
“他挺开心的。”安平闷声接回骨头,“前几天不是还跟你去唱歌。”
“不是我,一群人呢,你别乱说啊。”明天启赶忙辟谣,“你这人,事么不做,醋么乱吃。活该几千年下来还是个处男。”
安平呸的一声,抬脚要踹他。明天启轻飘飘地躲过:“还是算了,你这一脚过来,骨折的还是你。梅七因为什么生气的,你真不晓得?”
“因为我骗他。”
“你还是不如我了解他啊。”明天启贱兮兮地感慨一句,一捋头发,道,“他的确因为这个不高兴了,但不想见你是他自己不好意思。你做了好事嘛,他却不高兴,觉得自己做人不行,就跑了。在平城的时候他就那样,他妈的这么几百年下来你们还是这个路数,我看都看烦了,快点结局吧老哥。”
安平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我知道。”
“……”明天启扼腕长叹,“那你这不活该吗。”
安平道:“你来找我是为了别的事吧。别废话了。”
明天启走进一处黑漆漆的凉亭,挥手除掉积雪,点了盏灯,理理衣服坐下。安平摸摸耳垂,仍站着:“我知道你们回去收拾了日月教总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