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不急不慌,缓捋须髯,说道,“这也不难。只叫小姐在这‘妙华观’里寄个名符,随了贫道为徒。如今先做俗家居士,多行善事,正月里天诞之日,素衣斋餐,亲身来与贫道修斋建醮。如此,必将逢凶化吉,福禄恒昌。”
周氏满口应承,已着下人封了二十两醮愿,请了鹅黄缎子去接天地疏,寄名符。
又叫程月过来给她师父磕头行礼,又定下初九之日,使人来送米面香烛等等,行正式寄名礼。
仙人道谢,携徒退出。
时至午后,用过了素斋,周氏与程月归家。
程月在车里撇嘴嘟囔,“那道人不过危言耸听,人都说相随心生,许是我昨个夜里没有睡好,哪里就有什么毁家灭口之灾祸。不过是坑咱们些经钱。”
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想:大哥二哥临走之前,卯足了劲要榨干她。这几日折腾下来,别说印堂发黑,恐怕竟是面如死色罢了!
“罪过罪过,空口白舌的!”周氏斥道,“那道长是神仙下凡,得道真人。今儿你认了他作师父,定要诚心敬神,才可延寿增福。再不许胡说!”
程月吐了吐舌,只得作罢。
再表那道士师徒,回到静室歇息。
老道饮了一口清茶,转向自己的徒儿,“玄清,你可看清楚那姑娘了?”
那名唤玄清的年轻道士微微点头,“长了好些,险些认不出来了。眼角那颗胭脂痣,倒是还在的。”
老道捻了捻雪须,颔首笑道,“彼时婴孩,今之天女。终是到了物归原主之时了。”
七十一.寄名拜师
到了月初八日,秋府遣人先送了一石白米、十斤官烛、五斤沉檀香、并十六匹京缎、四十两白银,至妙华观,作程月寄名之礼。
初九一早,全府上下皆沐浴熏香,使行走男丁先骑头口,往观里准备。
随后宪文携妻女前行,白马高轿,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前往瞻拜。
不同别人家黄口小儿寄名,自家走不得路,做过
法事摆了宴,拿日常穿的衣裳在三宝面前摄受一番,再跟神仙请下道衣履鞋,并项圈命锁,只教老子娘过目,一并拿回家便可。
程月这次,乃需亲自拜师,故素服正装,妆摆停当。
只见她头戴藕紫垂珠巾,身穿月白交领袄,外套蛋青比甲,下着黛色细褶裙,唯有一双绣鞋点缀了颜色,雪落红梅,取岁寒三友之意。
到了妙华观前,宪文先行进殿,在案前驻了香,与身披玄紫二十八星宿道服的老年道长施礼,画了文书。
这才叫程月进来,稽首拜师,取道名“紫霄”。
礼成之时,法鼓擂动,声如春雷。满堂道众,随乐和诵,好不齐整。
再看铺设之斋坛,香烛流光,瑞霭腾升;三宝案边,花簇锦筵,银灯泛彩。
真乃:天开黄道,青龙隐隐;日丽紫宸,白鹤翩翩。
大礼已行,众人绕坛拈香皆毕,便有小道数位,引着家眷们去楼上轩阁里坐了。铺锦褥,焚兽炭,摆下咸食斋馔,点心茶饮。
又听得有南顺王府太妃,使人来送贺礼,并两个锦盒装了内制精造的茶点。
周氏道谢,赏了跑腿钱,又叫人好生带下去饱食伺候。
这边程月揭了盒盖,但见里面小巧玲珑地摆了几件精致小点:
一面是贵妃红、金乳酥、樱桃九炼香;一面是巨胜奴、汉宫雪、水晶龙凤糕。
单有两样看着新鲜,程月指着道,“这玫瑰松瓤卷儿,和茯苓万寿糕,倒不常见。咱们留下一个尝尝。别的几样,不如送下去给道长们吃吧!”
她接着说,“那日相面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的道长,今日却不见,想是在下面忙累得面都露不得,理当答谢。”
周氏笑道,“你这丫头,真真小孩子心性。没有看见的倒念着他的辛苦。你那刚刚拜过的正牌师父,反不见你惦记。好歹别让他知道!”
程月心中本来惦念着那生得俊俏风流的小道,不妨失言,被她母亲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
陪着笑道,“夫人说得是,该送去孝敬师父的。”
事罢,席上各位,一边说笑,一边用膳。不表。
且说这午斋刚过,周氏和众女眷竟都困乏不堪起来。外人一个个皆要告辞回家,可外面之远老爷醮事未毕,周氏和程月一时却走不开。
有人叫了个小道童过来,问可有清静阁室,让夫人小姐歇晌。
那道童回答,早已备好两间,烧暖了炕,铺盖也是崭新的。
这倒是奇事,这观里怎会知道今日她们会倦惫如此,倒是难得他们预备。
周氏和程月道了谢,各自带了随身丫头去歇息。
七十二.神出幻境
那道观之中,虽不及秋家房室舒适,倒也难为他们收拾得干净。
程月实在困倦得不行,倒在榻上,眼睛竟也睁不开来。
这静室里的熏香也和家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