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幽青回去之后很快就处理完了所有的后事,不由得对自己的效率十分满意。
这水晶棺椁原本只是下界供奉的玩赏之物,可随心意变大变小,小至存放夜明珠,大到躺睡尸体,未曾想还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想必自己躺进去了之后还能保持几日的容颜不腐,能让神界腾出手来稍微打点一下她的后事,这便已经够了。
唔,后事如果是东方神帝的话,大概率是不会打点的。
帝君一副对她恨之入骨的模样,估计她前脚一殡天,后脚就要把她的尸身挫骨扬灰。
等到再过几天,就能安排新神君来鸠占鹊巢了。
意识已经开始恍惚了,对少昌离渊未来的人事安排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墨幽青攀附着水晶棺椁的边缘,艰难地翻了进去。
十指交握,躺好。
嗯,还是有点凉的。
那寒气从棺椁底部升起,缓缓浸入全身,让她砭骨生寒,好像自己也成为了那棺椁的一部分。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开始可耻地贪恋起帝君怀抱的温度来。结实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胸膛,淡淡的气息。
他也曾紧紧地拥抱着她,短暂地驱散过她的孤独啊。
只可惜,她身为俗物,终究参悟不了天道茫茫,万事万物过眼,皆如昙花一现。她注定不能抓住那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也许对少昌离渊而言,那不过是他在漫漫幻境中的一次短暂梦魇,千万次瞬目中的一次回眸。
然而对她仅有一次的人生而言,这却已经是她的全部回忆。
随着身躯渐渐冰冷,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已渐渐消散,一股永恒长眠的意念攫取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全部意念。
这一生过得好累。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想到即将迎来永恒的安详,她疲惫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那笑意便长久地凝固在她的脸上。
如有来生,诚如少昌离渊所言,离他远远的吧。
耳旁响起滴滴嗒嗒的雨声。
墨幽青疑惑地睁开眼睛。
只见身边万般事物皆变得巨大无比,朱红色的柱子巍峨雄壮,慈眉善目的佛像金身耀目,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变成了巨人一般。
她趴伏在地上,仰望着一切。
为什么会是这个姿势呢?
她明明记得,在闭眼之前自己好像是躺着的。
墨幽青心中疑惑,揉了揉眼睛,意外的发现手也是毛茸茸的,好像动物的前肢。
梆梆梆梆
不远处传来僧侣们敲击木鱼的声音,伴随着波澜不惊的佛语。空中萦绕着冉冉檀香的烟雾,营造出一种奇异的祥和气氛,一切都和过往没有什么两样。
唔墨幽青呼出一口气,做梦了吗?
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修炼成为了人,当了玉长离的师妹,杀了他两次之后飞升神界,还遇见了玉长离的完全体。
不仅如此,她跟玉长离、玉长离的爱念、玉长离的完全体之间,仿佛还反复进行了一些繁衍大计的事情,把梦寐以求的他,吃了个彻彻底底
最后最后又怎样了呢?
她已记得不太清了,只隐约感觉到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不休纠缠之后的疲倦。
幸好是梦呢。
这梦之所以会如此痛苦,只怪梦中的她太有志向,一心小癞兔想吃天狼肉。如果一开始不曾生出如此庞大的梦想,永远做这般若寺无忧无虑的小黑兔该有多好。
没有梦想就不会有欲望,也就不会有痛苦。
风吹得般若寺中的树叶簌簌起伏,冷雨滴落于芭蕉叶上,发出高低错落的声音,佛铃花随风雨飘逝,几片被雨水浸透了的碎花落在墨幽青的皮毛上,蓦的带来几丝寒意。
此情此景,竟让小黑兔的心中多了几分烂柯一梦,浮生虚幻的凄哀感。
来来往往的僧侣和信众,又怎会知道这在佛下扒伏的小黑兔,心中怀着怎样的伤春悲秋。
一个长发白衣、手持青灯的颀长身影稳步走来,正巧路过墨幽青的身边。
衣袍拂过她的身,挥去了那几瓣冷花。
她闻见一阵熟悉的淡淡檀香,仰起头去看他。
伊人如玉,眉眼入画,是玉长离,她一直肖想着的玉长离。
心中有个细微的声音若有来生,要离他远一些。
可是一见到他的瞬间,她就食言了,只想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玉长离原本是要径自前行的,看见这只黑兔蹲伏在他前进的路上一动不动,见他走来也不闪不避,于是蹲下身来抚摸她顺滑的黑毛。
很冷吗?都在发抖了。
墨幽青嗷呜一声表示赞同。
于是那修长的双手便伸出来将她抱起,揣入了自己怀中,她便挂在他的身上,往更深处的怀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