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是蓟州的一个押狱,简单来讲就是狱卒,平时要在衙门里看管犯人,有必要的时候则得押送犯人,帮知府甩掉烫手山芋。他并非蓟州人,为投奔伯伯来来此,他伯伯是前任知府,调走后本想带走杨雄,但杨雄已经在本地娶了个屠夫的女儿叫潘巧云的,人家花容月貌又娇滴滴,舍不得家乡,于是杨雄便留了下来。
新知府知道这层关系,又见杨雄武艺高强,因此对他多有宽待。
这日,知府将杨雄叫去衙门,告诉他有个梁山贼寇被捉住了,让他押送这个黑脸大汉去别州,杨雄领了这个出差的职务,带上一队人马就出发了。没料到出城不久,被徒弟朱富堵住,说是请师父吃酒。杨雄吃了酒,没料到酒里下了蒙汗药,他一个大汉便被药倒,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富并他兄长朱贵带走了那个黑脸大汉。
临别前朱贵说,若杨雄过不下去,可以去梁山投奔他们兄弟,报上他朱贵的名字,他一定能保举杨雄上山。
杨雄不想上梁山,他满脑子都是放走要犯自己要完蛋。
空手回到蓟州,杨雄向知府请罪。本来按照他这么大的罪过肯定得丢官被刺配的,但是知府仅仅是给他贬职,让他从押狱改做刽头——押狱是狱卒,刽头就是刽子手,行死刑专砍人头的。知府劝他,只要他表现良好,找个机会就重新提拔他,目下只能暂且贬职,以免旁人不服。
“杨雄明白。”他朝知府拱手,老老实实答应,“知府是体贴我。”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知府捋了一把长须,挥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
杨雄心事重重回到家中,见潘巧云正命人布置灵堂。倒不是杨雄或潘巧云死了哪个亲戚,而是潘巧云要为自己那个亡夫诵经祈福。潘巧云本是二婚,前头那个短命鬼与她恩爱却死得早,所以潘巧云每年都会定期布置灵堂,给亡夫诵经祝祷,也是希望那位在阴曹地府能保佑她们。
虽然杨雄总觉得让前头那个死鬼来保佑自己这事听起来挺诡异的,可潘巧云信这些,他便随她。
“那和尚请来了吗?”杨雄问。
“奴家已经命人去报恩寺请人,和尚过两天便到了。”潘巧云又诧异地问,“对了,官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往常杨雄总是要在衙门留得很晚才回家,如今却白天就回来了,怪不得潘巧云会感到意外。杨雄不好意思对她说谎,只得将自己被贬职的事情说了:“丢了个要犯,还是梁山的贼寇,知府大人若不处罚我,其他人会不服,所以给我贬成个刽头。”
“刽头?那不就是……”
“咳咳。”杨雄歉疚地说,“娘子莫怪,我定先回衙门跨了火盆再回来。”
潘巧云红了眼眶,依偎着杨雄说道:“官人,奴家只是怕你受不住这打击。”
杨雄笑道:“大丈夫何愁小小挫折?娘子放心,我不在乎这些。”
他真是高兴,娘子对自己一番深情,便是真丢官刺配,他也不觉得苦了。
有了潘巧云的支持,杨雄对新生活充满希望。
不久后,杨雄参加了第一次砍头活动,其实他对杀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押运犯人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不开眼的劫道人。他也就前几天在梁山的人那里吃过亏,一般情况下都是他拿刀把对手剁翻。杨雄杀过的山贼不计其数,举刀砍头也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设。
手起刀下,人头落地。
杨雄下手很干净,血都没溅到他自己身上,行刑完毕后,周围扑上来不少人,往他身上套了一根红绸,红绸上还拴了一朵大红花。又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不少礼物,这都是今日行刑的头彩,他懂规矩,没有推辞,拎着这些礼物往家走,沿途有人认出他,对他打招呼,杨雄也含笑应对。
走到长街末端时,突然从小路里杀出七八个军汉,为首一人更是粗鲁地撞到了杨雄身上。
杨雄一皱眉,低头认出这汉子是个无赖军汉名唤张保。其人是本地守军,身边带来的几人也都是本地破落户,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却也都有许多关系,杨雄在蓟州也就认识一个知府,根基不深,对这种地头蛇向来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于是他先笑吟吟朝张保拱手,说道:“这位大哥,今日我急着回家,下次有空再请各位吃酒。”
说完就准备绕过张保离去。
哪知道张保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一个拉扯,先拽掉了个红布裹的礼物,扔在地上。
“你要作甚?”杨雄皱眉问道。
“哟,节级大人撞了我就想跑?”张保喝了些酒,醉醺醺笑道。
其余几个汉子也都随他大笑起来。
“无赖,分明是你撞我。”杨雄正要分辩,却又有些不安,于是推开张保欲要强行离去,被扔在地上的礼物也不要了。只是这个时候张保却对周围几个军汉使了眼色,两人在前面拦住杨雄,其他人从后面扑上去,他们本来就是提前有所准备,守在这里的,手里还拎着几根极粗的麻绳。
有心算无心,偷袭得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