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歌舞升平。
舞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靛色裙摆间的亮片闪闪发光的。
觥筹交错,众宾欢饮。
齐朝这边,齐皇坐于西侧,身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按理来说,自古宴饮之时,帝王身侧坐的只能是皇后、宠妃,但当今齐皇委实特立独行,二十有余了,也未纳一妃一嫔。
偏这齐皇又是个不世出的明君,平叛乱,收民心,耕良田,文韬武略,比起自己那糟糕的老父亲,更是在齐朝历代国君中称得上是上上佳。更遑论其样貌不输于他人,纵有伴君如伴虎一说,京中愿入宫的女子也能踮着小脚,从宣武门到长青街排出一溜长队。
可奈何这陛下,偏偏清心寡欲,任凭臣子如何明示暗示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反正齐皇陛下春秋鼎盛,又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原本求纳妃的众臣子也就散了散了,洗洗睡了。
于是这身侧位置就空置了下来,陛下便唤重臣于侧,群臣虽稍觉不妥,但念着楚大人每日勤于政务,怎么看都不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也就未置一言了。
而南疆众人分席位而坐,大王子同南疆使节坐于西面,地位稍次的则落座于北面。
使节按住身侧人桌下颤抖的手,教他勿轻举妄动。
大王子心头惊惧,那毒分明是混在暖炉中的,这该死的楚豫不早该毙命吗?近日未闻死讯,他还私以为是齐朝张惶着遮掩重臣的死去,尚好自得意了一番。
那毒分明是当场要人性命的剧毒,没道理拖至如今,还能叫那楚豫红润着一张脸,瞧着竟是面色极佳的。
“大王子,舟车劳顿,朕敬你一杯。”向奕今日穿的是宴宾的龙袍,五爪金龙绣得极精细,几欲破空而出,教那大王子莫名不敢多瞧。
哪敢叫齐皇给自己敬酒,大王子慌慌张起身,酒水湿了袖口也不在意,便同人对饮。酒水顺着喉间咕隆隆而下,呛人得紧,犹如火烧,大王子仅仅饮了一杯,便觉得昏昏然。
侍女躬身为他续了酒。
他真想说“陛下,这酒太烈了”之类的话推拒,却见那齐皇面色未变,似乎只是这南疆的大王子自己不胜酒力一般。余光里,宴上众人杯酒下肚,也未见难色。
可杯中浑物飘香,闻着都觉火烧,而那齐皇却举着酒樽,嘴角噙着得体的笑,在等他一同饮下第二杯酒。
他只好又硬着头皮喝了。
“陛下——”
楚豫低唤。
换得那九五至尊在桌下安抚地压着他的手。
他身子在早年落下了毛病,在这温暖的大殿上,手背还是凉的,似天恒山峰顶终年不化的雪,只有这么被覆住时,才能感受到些微暖意。
大王子这头好不容易才结束同齐皇的对饮,晕晕乎乎地坐下,又被人唤了名字。
抬首一瞧,是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在身侧使臣的低声提醒下,才知道是恭王府的小世子。
这小世子,他听说了许久,原因不过是因心虚记着一份恩情。
他性子贪玩,来了上京,简直乐得恨不得把整个地界都给转一通,花楼和赌坊,不知去了多少个。等他被人压在赌桌上,嗤笑声入耳,回过神来时,银子便不知在这销金窟中流去了多少。
本想用自己的名头去压这赌坊,但又觉实在丢脸,刀刃悬于五指之上,似乎随时便落下,他大喊着:“你们不能动我,不能!”
那生得白净的小厮却道自己这家赌坊身后有人,怎会怕他这等鼠辈。
刀刃即将落下,他被人压着,眼看是阻止不急了,却又闻人声骤起。
“慢着——”
“这是谁?他怎么了?”戏谑的声色。
大王子被压着,抬不了头,只能看到一对尖头短靴,花里胡哨的珠玉叮铃当啷地响着,带着上京特有的贵气向他步来。
那小厮似乎同那公子说了些什么,便听小公子随意道:“看他衣着,是外族人吧。也罢,为着邦交,还是放他一马。”
轻飘飘的,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事后一查,当日的小公子便是恭王家的小世子。
且说这小世子,是这京中一等一的纨绔,好皮囊,好家世,好脾性,教人见了纵是不说心生欢喜,也难生厌恶。
大王子对会玩的人,一向是极有兴趣的,对这小世子神往已久,如今见人主动同他问好,便乐得同他闲聊。
他这一聊不要紧,一聊便聊出了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俩人脾性相投,花花肠子是一模一样,自觉相见恨晚,若非还在这宴席上,怕是能当下去那玉风楼里好好逍遥快活一番。
这小世子极其好客的模样,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弯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直夸大王子好手段。
南疆的使臣却不是个木头,见这大王子烂泥扶不上墙,也就自行同齐朝诸人举酒对饮了。
酒杯对着那大将军时,却顿了一顿,他笑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