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赶来的顶尖医疗团队聚集在阿尔伯特元帅的宅邸。
好在出于军事安全考虑,地下一层本就有设备齐全的手术室,不然军属管理处早已经拟好西塞尔的讣告了。
“我当初给你起名兰斯,是想让你和亚瑟王传说中的兰斯洛特一样英俊勇敢,可并没有料到你也会劫走王后桂妮维亚。”
美艳的女人醉意朦胧,用细长的烟管敲了敲兰斯的脑袋。
“不,你比兰斯洛特差远了,桂妮维亚在亚瑟王死后依旧拒绝了兰斯洛特的爱意,他可没有趁机强占她。”
兰斯一动不动,头颅低垂,对母亲的调侃充耳不闻。
他甚至还没有换衬衫,肩头一大片暗色的污血,那是他将西塞尔抱到怀里时沾上的。
很难想象帝国之花轻盈病弱的身体,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自杀。
得不到回答,伊莲娜索性用高跟鞋踢了踢兰斯:“如果他能活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兰斯迟缓地摇摇头,将脸埋在手心。
看到西塞尔唇边渗出黑血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是一个狂妄的无神论,此时却无比希望宇宙中有无所不能的神明。
“我要回去了,诊金从你的信托基金里扣,总惹麻烦的小混蛋。”
伊莲娜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在她眼里,什么都不如酒精和纵情重要。
“顺便提醒你一句,烈性的鸟在笼子里活不久。”
抢救持续到后半夜,主治医生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夫人暂时脱离了危险。”
兰斯终于抬起头,问了医生一个奇怪的问题:“您觉得爱上他是个错误吗?”
“谁不爱西塞尔呢?请别瞪我,我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和我孙子一样大。”白发苍苍的医生耸耸肩,他是看着兰斯长大的,已经为这个家族服务了很多年,“他的歌声那么美,让我想起已经变成尘埃的故乡,喜欢他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兰斯对医生道了谢,耗尽全身力气般倒在了床上,撸起袖子给自己打了一针营养剂。
无色透明的液体流入静脉,兰斯合上眼睛,喉结滚动,在无机质的冷光灯下有种异样的性感。
他需要尽快回复体能,绝对不能展现出虚弱的一面。
“西塞尔,我不会放弃的。”他想,“即使死神也无法从我身边抢走你。”
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当大地从黛色变为苍翠的时候,西塞尔睁开了眼睛。
他并没有歇斯底里地挣扎,因为毒药的后遗症,他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但他还是用虚弱的微笑表达了对医生的感谢。
他一向如此善良随和。
但兰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西塞尔漠然地移开视线,如同一座美丽却毫无生机的冰雕。
“我必须为我的轻率道歉,我低估了父亲对您的影响力,并非故意要折磨您。”
冰美人轻微地冷笑了一下。
兰斯握住他的下巴,迫使西塞尔看向自己:“您就那么讨厌我吗?宁愿死也不肯看我一眼?”
触手的皮肤那样冰凉,年轻的继子低头吻住那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将它染上自己的体温。
“从今天起,我会在房间各个角落安上监控,光脑一旦识别出您的行为异常,我就会把您锁在床上,一步也不能离开房间。”
“总之,我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西塞尔对这种狂热的情感并不陌生。
他是罕见珍贵的的双性人,拥有超越性别的惊人美貌,美妙的歌喉传遍帝国四方,即使出道以来衣着一向保守,从不肯多露一寸雪白的皮肤,也从来不缺乏追求者。
通常情况下,他会露出矜持的微笑,然后放下面纱隐身于层层安保的黑西服后。
他们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影,一个被资本精心打造出的梦。舞台下真实的西塞尔敏感脆弱,拙于交际,平淡乏味得不值一提。
如果阿尔伯特知道他的想法,应该会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吧?年长的男人会揽住他的肩膀,温柔地说“夫人胡思乱想的样子十分可爱”……
西塞尔眼眶一热,泪水从眼眶中直直地坠落。
这个英俊狂妄,狮子一样的年轻人,不过把他当做与父亲博弈的战场。
他对父亲的仇恨并未伴随死亡终止,仿佛征服了阿尔伯特的所有物,他就能最终赢得胜利。
黑发美人口不能言,只能用纯粹透彻的蓝眼睛看向自己的继子。
——不,兰斯,你不爱我,你也不恨我。
——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和其他恶心的男人想法一样。
西塞尔一周后才初步病愈。
他全身的血液都被置换过一遍,以驱除毒素。频繁的战争推进了医疗技术的发展,在几十年前必死的剂量,在当下也只是一个棘手但不致命的医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