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跟在银芝身后,走入一丛丛的桃花间。银芝见她脸色难看,便走慢了些许,双手扶着她的手臂。
银芝心下冷笑,妒火一旦燃起,只会越烧越旺,越是这种仙人,作恶的手段越厉害。看着她,就像当年在不夜宫的尸山血海,看着云端上那个清冷庄严不可一世的天君,冷眼看着数万凡人蝼蚁般地死去。
走过这条落满桃红花瓣的小径,瑶姬望见小路尽头那间孤零零的厢房,四周围着朱色高墙,里头一颗老桃树,小半树冠伸出围墙外。
不知怎的,她知道,就是这里了。
银芝轻轻一笑,借口看风退开,让她独自一人站在厢房前,不再管她有何打算。
瑶姬心里天人交战,她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呢,就算见过三殿下,那又如何,她只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但肺腑被妒火烧着,实是难熬。
只是…只是看一眼而已。
看看令玄毓鬼迷心窍的妖孽,到底长什么样。
身上的缚神令未解,瑶姬只能攀上伸出墙外的树枝,幸亏她幼时这种事做过不少,因而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透过错落的花丛,小院里一片静谧,花窗里青帘半掩,房门紧闭。
“有…有人吗?”,她壮着胆子,细声细气的,脸颊因为羞愧和耻辱发红。
不一会,一截白得瘆人的手将花窗里的帘子撩开,一双鬼气森森的蓝眸,隔着窗花,就这么和她撞在一起。
果然是妖孽。瑶姬抽了口气,脚下一滑,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静瑜本以为是那日的侍女,却不曾想是另一个陌生的,美到极致的仙姬,她珠翠满头,眉间一抹火红额纹,一看就知出身高贵。来不及细想为何门外总有女子来窥视,见到她看到自己眼睛受惊后滑下,也顾不上什么不准出房门一步的警告,急急地推门走出。
“姑娘?你还好么?”,静瑜站在树下,手扶上桃树,终归是不敢攀上。
窸窸窣窣的,似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凤纹女子再次趴到了树枝上,眼睛圆睁,不友善地打量他。
任性、骄纵,真是令人羡慕的人生。“姑娘?”,静瑜轻声问道。
瑶姬看着他称得上妖魅的面容,不自觉地,语气刻薄起来,“你就是三殿下?”
静瑜身躯微微一缩,低下头,不再和她直视,“别这么唤我…姑娘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在瑶姬看来,这简直就是柔柔弱弱做小伏低,她不喜懦弱的人,又胡思乱想,莫不是玄毓就是喜欢这种的?心里唾弃,“我叫瑶姬,瑶姬见过三殿下。”
静瑜不认识什么瑶姬,这个女子这么美,可给他的感觉比娘娘还要叫人心寒,于是不想再和她说话,也不该和她说话,转身就想走回小房里。
没想到瑶姬不依不饶,在身后喊道,“你,你是不是和天君——”
静瑜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他在意玄毓,他回头,冷冷地盯着瑶姬,眼眸微微眯起,“瑶姬姑娘,慎言。”
蓝眸闪烁着恶毒的寒光,与方才的小媳妇模样判若两人,瑶姬惊疑不定,但一眨眼,刚才那一眼又似幻觉,站在门槛外的人一脸委屈,眼睛难过得像要滴出水来。
瑶姬强装镇定,哼了一声,“我…我只是听说,我走了——瑶姬告退。”
她从树上下来,那点寒光让她如骨附蛆,怎么会这样。可,可那分明就是一个懦弱的废人。
不管瑶姬作何想,静瑜也静不下来了。其实时不时被她们窥探也挺好的,起码能见着人,可这个瑶姬——
他看出来,瑶姬是为了玄毓来找他的,可瑶姬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想玄毓看见她。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被关着,没有资格去管别的事情,他阻止不了玄毓去见一个明显喜欢着他的上神。
想明白了?你只是个不能见光的东西。
静瑜呆呆地,茫然地走回了小院,手掌按在仙桃树干上,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他只是玄毓不能见光的东西。
“殿下?殿下——”
水雾迷了眼,静瑜被这一唤惊醒了,抬头望去,竟是那个头戴珊瑚钗的侍女。
银芝抱歉道,“银芝为公主给殿下请罪了,公主只是一时情急才如此不敬,还望殿下不要把此事告知娘娘。”
“公主?”,静瑜喃喃道。
“北海三公主,”,银芝叹道,“公主此行来天宫是为着与天君的姻缘,听闻天君与殿下…所以,所以一世情急之下才如此失礼。”
“没事的…她也没做错什么”,刺激之下,静瑜更加混乱了,心肺几乎被绞得喘不过气,“是我的错…你走吧,不要再来了,真的不要再来了…”
这么多令人难过的事,他能做的,就只有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错在哪里呢,也说不上来,但这样比想明白好受得多。
银芝不语,她落回树下,脸色阴沉得可怕。
模样还是这般模样,她知道三殿下性子柔弱,才想用瑶姬的事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