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曼在潮湿的岩石上躺了片刻,才看向冷冷地站在一边,满脸不悦的女子。
不在天宫和北海,天机显出原形,手里把玩着没了光泽的珊瑚钗,“国君真是好计谋啊,差点就回不来了。”
“本君好不容易留得一命,国师便要这般阴阳怪气的吗。”
天机冷哼,“国君可知为了开这个鬼道,季阾的尸骨都填进去了。”
阿合曼歇够了才缓缓坐起,他身处一个陌生的洞穴,地上湿漉漉的,岩壁都在沁水。
“原是我思虑不周,冒进了。”,阿合曼叹道。
“麻烦的地方在于,国君伤了天君,天上那些虚伪的上神不会善罢甘休。”,天机含笑扶他坐好,“国君还是暂且避避风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天机算过,灵虚仙洲,还是不错的。”
灵虚仙洲,远离大陆却又漂浮在苦海上的钟灵琉秀之地,有着人间最盛的仙门,阿合曼挑眉,国师让他去那里,是想祸害谁呢。
长青镇到处都像被巨石砸过一样,房屋深陷,这一场无妄之灾,总得有人担起责任。
瑶姬默默地去寻掉到地上的短剑,还有一把不见了,她也没力气用灵力把剑唤回来。低头间,眼前忽地递上了怎么找都找不着的剑,瑶姬一愣,说了声谢谢。
慈织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
他因阻击妖人有功,泫女要渡他成仙,慈织盘腿座下,慢慢地说道,“贫僧有如此修为全是意外,既然仙人有心赐贫僧些什么,那可否换成旁的呢?”
“你说。”
“一是以神力重建长青镇——”
泫女道,“这个自然。”
“二是,”,慈织顿了顿,他不过一虫妖,能有上神恩典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更妄论讨价还价,只是,始终是出家人,不忍心,“那位小公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相识这些天,他性情温和纯良,想必是收了蛊惑,还望轻饶。”,他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包东西,双手递上,“这是他留在贫僧这儿的东西,还望仙人好心,把东西给回他。”
里面都是些不要紧的小玩意,拨浪鼓,老虎鞋,不知道那两位尊者买来作甚。
泫女让瑶姬上前收了,再不愿留在此地,将毫无声息的长子轻轻放在莲驾上,亲自托着这朵莲花,与众仙一道没入高处的云中,再也看不见了。
仰头看了许久,方长长叹息,低头看去,手中绽开了一朵莲花,花瓣上露珠清澈,娇艳欲滴。慈织回到通天佛塔原本的位置,莲花从空中翩然而下,及至地底,以神力托起整座陷落的城池。
小田竟也逃过了一劫,躲在半倒的木梁后,看着威风凛凛的金甲天兵,一点点地施法聚灵,便也悄悄地跑出去,不过这一回他没跑回佛寺,而是往城外去了,取点别的,没见过的地方。
三日后,慈织站在重建的通天佛塔上,撞响巨钟。
咚——
慈和钟声遍及百里,出逃的百姓听到报信,感激涕零,弹冠相庆,别过好心收留的两城,回到似是没有一点变动过的家。
冰狱好冷,四面墙,铁链,偌大的锁魂环,都是冰的。脖子被沉重的金环坠着,想抬起手托着,抬不起来,啊,原来手腕都被锁上了,太沉了,沉得抬不起手。
静瑜低头轻轻啜泣,娘娘不给他见玄毓,这是在怪他害了人吗,没错,都是他害的,他还把摩罗国君放走了,可他不是故意的啊,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他。
被拽开的时候,玄毓伤得好厉害,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胸口一个冒着黑烟的血洞,摩罗国君说那个伤是他造成的,是他傅静瑜在天君身上下了好东西。
“可是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
他呜呜地哭,不知道神君怎么样了,醒了没有,静瑜快担心死了,他果然是罪人,怎么能害得玄毓变成这样。
变成什么样呢?一个声音讥讽道。
是不是,变成了愿意为你而死的凡夫俗子?
静瑜有些茫然,是这样的吗,好像是的。
以前有一次,玄毓搂着他一并躺在榻上,轻声细语地说话,他说,他爹总是说人世间的情感都是害人害己的,静瑜觉得神君好有趣,都会叫太清天君做爹了,“那神君为什么不唤娘娘做娘亲?”
玄毓这个时候脸颊就会诡异地发烫,静瑜知道他其实有点怕母亲,于是又追着他问了几次。
问到玄毓不耐烦了,就会用嘴去堵他的嘴,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害人害己,哈哈,太清天君是对的。
除了玄毓,静瑜还很担心小太子。
刚从前世回忆里醒来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小腹有点刺痛,他没有灵力,没办法知道小太子的灵核到底如何了,而现在,小腹都还是痛的,他浑身都像这个冰狱一样冷。
“有…有没有人…”,他小声地说,呼出一串白雾。
喊了几句也没人,有可能是他太虚弱了,说话像小猫一样,怨不得别人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