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迎亲的队伍走远,容姺便带着陆均荷隐身到了正殿后的密室中。
为母狐狸压制毒咒的事,她半年来已经做过无数次了,轻车熟路,并没有花太多功夫。等陆均荷身上的红纹褪成肉色,日头不过刚到正中。
「谢谢仙姑。」陆均荷朝着容姺鞠了个拜年的躬,脸上笑嘻嘻的,搂着她走出密室。
没等她们出门,庙里的一位神婆就迎面,走进,身后还领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陆均荷下意识想躲,藏在容姺背后,才猛然想起她们看不到自己。
「傻瓜。」容姺刮了一下陆均荷的鼻子。
陆均荷吐了吐舌头。她少见神婆做法,有些好奇,便扯着容姺的衣袖留她在殿内。
妇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圆脸好像满月,只不过两只眼睛里微微带着雾气。她从神婆的头上掐下一朵红花,塞到自己的孩子手上。孩子不如她好看,看上去病怏怏的,也没点血色。
神婆从一旁请了一柱香,递给妇人。妇人拿着香,对着榕仙金像拜了两拜,吹灭后收到了怀里。
「剩下的要在家里点上。」容姺对陆均荷解释道。
她走到妇人身边,伸手戳了一下孩子的鼻尖。陆均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悄悄记下了容姺的小习惯。
还不会讲话的婴儿灵性未脱,看得见容姺的灵体,朝她的方向绽开一个笑脸。母亲听见娃娃的笑声,差点掉下泪来。嘴里念着谢谢仙姑,又从里衣中掏出一枚银钱,塞到神婆的手里。
「这又是在做什么?」陆均荷看着有趣,走到了她们身边。
神婆接过银钱,就从手臂上的榕篮中掏出一张红纸,已经用金墨写好了三个字,然后滚了浆糊递给妇人。
妇人接过红纸,就自己跪在香炉前,将红纸贴上。半人高的香炉,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字红纸。
「观音庙管生,榕仙庙管养。这姑娘给人做奶妈,自己的女儿倒被饿着了,」容姺叹了口气,看妇人颤着手,把红纸贴到了香炉上,「来庙里认我做干娘,希望能顺利养大。」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婴儿小小的肩上,缓缓送了一点养气。女孩儿原本苍白的脸颊,慢慢露出了些嫩红的血色。
妇人贴完了纸,也没急着起身。神婆嘴里低声念着陆均荷听不懂的咒语,手里拿着一根榕条,轻轻打在孩子背上。围着妇人绕了几圈后,神婆把她扶起来,左手食指沾了一点新落的香灰,点在小女孩的额上。
「成啦。」神婆对妇人说,脸上喜气洋洋,「连翘是榕仙娘娘的干女了。」
小婴儿头上忽然被烫了一道,又落下一点灰,打了个喷嚏后,竟然哭了出来。殿里听不得婴儿哭,两个女人马上拍着婴儿的背,哄着小跑到了院子里。
陆均荷看她们出去了,也送了一口气。学着夫人刚才的样子,在香炉边跪下,翻起刚刚贴上去的红纸。
「吴连翘。」陆均荷低声念出红纸上的名字,然后评级道,「耐寒耐荫,估计也容易养活。」
容姺也靠着香炉蹲了下来。纤纤食指划过满炉的红纸,最后停在一张已经褪了色的名字上,啪地一声取了下来。
「咦?」陆均荷跟着容姺站了起来,凑过脑袋去看纸上写的名字。
「贺取。」她默念道。
—
容姺把取下红纸塞到衣袖里,捡了一件差事打发了陆均荷,就收拾收拾自衣装,打算前去拜访新来的年轻和尚了。
狐狸洞的位置是容姺亲自选的,原本想给卿月住。连绵百里的榕仙山,最适合精怪修炼的地方,除了她真身所在的隐蔽山谷,就属这片长满奇花异草的绝壁石了。
不过,狐狸洞里并没有人。
容姺倒也不意外。就算禅师不把小妖精放在眼里,佛门规矩也不允许他强抢别人的住处。只不过他自己挑的宝地,和狐狸洞离的太近。陆均荷修为不高,无论如何个不敢住在佛庵附近,其实和强赶也没什么差别。
一个飞身到石壁对面,容姺踮脚望去,果然在石壁崖顶上找到了一座周正的庵堂。
通身的坚固乌木,虽然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只这么些时日,就起了这样一套屋子,还盖在悬崖峭壁之上……
「确实是位讲究的出家人。」
就她所知,自玄禅师十七岁离开普应寺,到现在也不过十年的时间。
传闻他曾经伏虎降龙,行医布施,身上有两件难得的珍宝,却没听过他有当众施法除妖的事迹,想来还是肉体凡胎,没有脱出五行之外。
他住在绝壁之巅,不能像自己一样借风飞行,那应该有楼梯绳索在附近才对。自玄是佛主门下的人,而自己不过是山里生的野妖精,登门拜访,还是注意一下礼节更好。
一阵风吹过,飘来生铁碰撞的声音。
应声看去,在石壁庵西侧的悬崖上,钉着三根粗大的木桩。每个木桩上,都绕着三指粗的生铁链条,割开山谷间的云雾缭绕,横穿过崖谷刻到了另一边的缓坡上。
容姺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