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关上又打了几阵,互有往来而已。
但朱先生又昏迷了一阵,却让城中空气越来越冷凝。
苏沉于此毫无办法,鹤羽先生就仿佛是雁雪关的城墙,靠着经年累月的谋算智计一点点垒高,人倒了,墙就倒了。
这座墙,近乎无人可替。
苏沉又换了药。随着时间推移,神奇的齐物阁再次将大批量雪参送到了苏沉手中,凭借此,苏沉才堪堪保住朱老先生的命。
军中再次召开作战会议,城中粮草日益消耗,杨尧先前部署的一支兵马传信而来已经绕道敌后,他准备前后夹击,一决胜负。
这一战,其实把握相当大。
苏沉却被油然而生的不安几乎压垮,迟迟不肯下决断。
杨尧挥退众人之后,扯了张席子盘膝坐在苏沉案几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战机稍纵即逝,你说,究竟哪里不对?”
苏沉说不清。这一刻,他才恨自己学的太少。
二人沉默对峙,从晨间到午间,又到晚间,食水未进。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杨尧道:“明日卯时点兵,这是最后的期限。”说罢,便起身离去。
烛火昏暗,苏沉依旧僵坐未动,凝神思量。
片刻之后,空荡荡的案前多了一片白色衣角。
“回去吧。”叶凤阳说。
天色昏暗,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夜其实很适合出兵的。苏沉想,如果先前决断,此刻就兵马已经点齐,应该能乘夜偷营。
二人并肩行于街上,些许雨丝,苏沉就不肯打伞。
于是静默中,唯有雨声和二人清浅的步声在街巷回荡。
“你若担心,”见苏沉心不在焉,叶凤阳就道:“我去对面看看。”
苏沉闻言猛地收回心思,“不行,宗师不能插手,”只怕往后对叶凤阳不利。
叶凤阳就笑:“草原没有这规矩。”笑过后,停住步,看着苏沉的眼睛道:“我们不必和他们讲规矩。”
一瞬间,苏沉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撩拨了一下。
“不···行。”
片刻后,苏沉略有些失措地移开目光。
叶凤阳随意道:“好吧。”他想了想又说:“你之前说的刺客应该只踏出半步,那位薛老将军应该能与之僵持几个回合。”
“那也还好。”苏沉听他说,略有些放下心。
“哪里还有会有变数·······”
苏沉依旧茶饭不进,整夜苦思,未得结果。
卯时一到,杨尧开始点将,苏沉再没有理由阻止。
杨家的玄甲军军容整肃,必配重盾、玄甲、大刀,对阵草原骑兵丝毫不落下风。
往日苏沉有自知之明,必然是安坐府衙的,但这一日,他心中不安没有丝毫缓解,待大军一出,仗着叶凤阳护持,立刻登上城楼观察局势。
先时,两军嘲讽一阵,擂鼓冲杀。
一个时辰左右,杨尧带着的主力站稳脚跟,所向披靡,生生凿开对面骑兵阵势,冲向王旗。
又过一刻,对方变阵,两翼靠拢,掩护王旗。
再一刻,对方后方忽然阵脚大乱!
援兵来的好快!苏沉心下稍定,维持目前的态势,必能大胜!
又过两个时辰,王旗后撤,往左翼突围。
再两刻,之前那个杀手果然出其不意,摸到杨尧身边。只见一道尘土猛地从地下掀起,弯刀泛着冷光从侧面削向杨尧后腰!
“保护将军!”亲卫大喝一声扑了上去,以血肉之躯生生阻断刀式!
亲卫血肉横飞,那人一击不中,根本不退。“贼孙子!”杨尧持长枪仗着血勇与其过了两招,肩上被砍一道豁口,又有数名亲卫用命死于刀下,此时,薛老将军终于赶了过来,带着亲卫与其厮杀,勉强僵持。
“将军且去!”
苏沉看的心惊胆战,此刻才稍稍放下心来。匹夫之勇只要扼住势头,凿穿王旗,改变不了大势!
又二刻钟,就在胜势已定时候,忽然狂风大作!地陷流沙!
杨尧距王旗已经近在咫尺,却在此刻坚实的土地仿佛猛然下陷,一道不知从哪里吹来妖风裹挟着黄沙与雁城军对冲过来,无数军士被迷眼、掀翻,被众军踩踏而死!
杨尧仗着机变立刻传令手持重盾掩护友军,虽则如此,众军已是损失惨重!
“天怒啊!!”有人悲呼。
一直压在心口的不安终于变成这场莫名其妙、仍然在席卷肆虐的狂风,狠狠砸在他面前,守城偏将吓得肝胆俱裂,目光不自觉向着苏沉失声恳求道:“撤军吧!”
“撤不回来······”
苏沉只觉天璇地转,身后叶凤阳扶住他,凝眉片刻道:“莫慌,是不讲规矩的来了。”
他面色冷静,叮嘱苏沉:“交给我,你下去。”
苏沉点头,他下城瞬间,叶凤阳手持宝剑,如一片落叶飘下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