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庭开着车,刻意减缓车速,就连后方摩托车都超越过他冲到前方,开慢点,能跟他待久一点,距离上一次他坐副驾驶位旁,还是去爷爷那边吃饭那晚,恍若已是上个世纪的画面了。
快要到家前,聂庭斟酌着开口:“很晚了,一起吃饭吧。”
“不用,谢谢。”
季楠头也不回,下车,再次道谢,潇洒走远。
周末,季楠想起家里好多生活用品用完了,得去超市采购,买完东西拎着大袋小袋往回走,来时好好的艳阳天,突然开始下起大暴雨,季楠长叹一声,这座城市就是这样,一到夏季,天气预报都是以下完雨为准,雨来得急又大,刚想找个地方躲一阵,头顶撑起一把伞,季楠抬头,撞上聂庭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季楠问。
“公司今天在这边有活动,我刚在楼上透过玻璃看到像是你,追下来还真的是。”聂庭把整个雨伞都倾向季楠,护着他往屋檐下走,先躲躲雨。
“聂庭哥,你等等我,好不容易碰到,你怎么跑这么快……”陈梓轩小跑着追上来,站在屋檐下冲着聂庭喊话。
聂庭首先想到的是向季楠解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这里,我刚在大厅碰到他,真的是巧合。”
季楠“哦”了一声,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看雨越下越大,且越下越有劲的趋势,聂庭抬头看了看天,对季楠说:“我车在停车场,我先送你回去,这雨还不知道得下多久,晚了路上积水不好走。”
陈梓轩站在他们身后,“聂庭哥,也顺路带带我吧,我没车,而且没带伞。”
聂庭将手里刚套雨伞的胶袋扔给陈梓轩:“你拿这个套在头上,跑到前面的士站,那里能打车。”
季楠像是失去思考,一时间没明白当前发生的状况,稀里糊涂的由聂庭护着往停车场方向走,他居然拒绝陈梓轩?这次他居然选择的是我?
回途路上,雨愈发的大,季楠目光停留在聂庭紧握方向盘的手上,手上的烫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能看出些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皮肤。
莫名的,季楠心颤了下。
半夜里,原本已算是雨过天晴的天气,突然又开始响雷,闷雷自远而近,季楠原本已躺下,又起床去阳台搬花,阳台没装雨棚,不忍新开的花儿在大风大雨里过夜,得往里挪一挪。
哪知刚搬一半,阳台灯“滋”一声,霎那间,阳台、客厅,所有灯全部熄灭,陷入一片漆黑中。
恐惧如空中突如其来的闪电般,没任何征兆的透过空气传入季楠大脑,他抱着花盆,连连后退,直接退到阳台最角落,那些被深埋进记忆里的恐惧瞬间被点燃,倏地蹿起火花放大几百倍,年少时无助的趴在床底的害怕,那段被困在电梯被遗弃的绝望,统纺被唤醒,在他脑海里叫嚣着。
耳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是一片黑,强烈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花盆滚落在地的瞬间,季楠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好熟悉,又一道闷雷响在耳畔,但那道声音,似乎比雷声更快传入耳膜,他说:“季楠,开门,季楠快开门!”
开门?开门!
季楠听从大脑指令,机械化的摸索着往门口方向奔去,期间撞到桌子椅子的声音全然被屏蔽在外,只有门口那道声音在指引他:“别害怕,开门。”
门开的刹那间,季楠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束光射进客厅,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那人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可靠,“别怕,我带了备用电灯,别怕,只是打雷,我在这里陪你。”
五感逐渐回归,季楠看清自已紧紧抱住的人,哑着声说:“聂庭,好黑啊。”
聂庭心痛得一阵痉挛,握住季楠的手,将掌心温度传递给他,带着他的手去感受手电筒照在地上的光,“有光亮,你看,光亮在你手心。”
季楠没动,任他抱着走向卧室,手电筒在季楠手里,随着聂庭走动的步子,将光晃着照在房间,一会在天花板,一会儿又在墙上,最后,定格在卧室的床边。
聂庭小心翼翼的将季楠平稳的放在床上,哄着抽走他手里的手电筒,轻轻固定好,光照不强,但不再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滴打在玻璃窗上的雨声,化为黑夜屋外的喧嚣,而屋内,一片宁静,床上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半坐着拥着另一个,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相依着,待雨滴撞击玻璃的声音转小时,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聂庭悄悄的,在他额间印下一个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地板时,季楠恍惚醒来,头一阵痛,刚一挪动,才发觉正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昨夜模糊的记忆如碎掉的纸片挤进脑海,拼凑出眼前这一幕,两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聂庭抱着他,他的手环在聂庭腰间,靠在聂庭胸膛。
聂庭还在睡,季楠枕在他手臂,打量着他,胡茬长出来了,青青的一层,好像与记忆中的少年并无两样,仔细看,又不一样,轮廓凌厉了,眼眶深邃了,眉头也不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