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年缓缓地抬起了头。
“显然这制药的不是什么正经制药的,酒也不是什么正经酒,我在想,你不碰酒,会不会像任强一样,是用注射器注射的呢?那就比较危险了,虽说不知道酒喝了会怎样,不过注射器注射的后果倒是有一个,现在还在解剖室摆着呢,哎,也不知道剜下来的肉找齐了没有……”
然后梁颂就欣赏到了贺小年宛如被抽干灵魂似的苍白的脸逐渐转为暗沉,五官逐渐扭曲,身体的颤动逐渐剧烈。
“看来说中了呢,”梁颂站起身,缓缓踱到贺小年身边,然后毫无征兆地扯开贺小年的外套,一把将外套扒到胳膊以下,贺小年左臂上的一排针孔就这么暴露出来,“哟,这个痕迹还挺新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该不会是你和任强一起注射的吧,那可不太妙啊……”
“不,不……不是,我没有!没有!”贺小年突然大声叫起来,拿胳膊肘推开梁颂,胡乱把外套扯回肩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梁颂的话吓到了,诱发心理因素作祟,他总觉得刚刚暴露在空气里的左臂又疼又痒,忍不住伸手去挠,可他不想在梁颂面前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挠,只好隔着外套挠,手铐的铁链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没多久,他那精心保养的长指甲就在帆布材质的外套上划断了。
贺小年这才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指甲,裂口很快溢出血液,他却没感觉到一丁点儿的疼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梁颂深深吸了一口气,加重语气说:“贺小年,任强的结局你也看到了,傀儡师的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就算变成任强那样,你也要庇护他们吗?”
贺小年似乎没听到梁颂在说什么,身体不停地发颤,他摇摇晃晃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因为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眼泪接二连三落下来,小声嘀咕着:“‘着迷’,肯定是因为‘着迷’,怎么办?我也会变成七哥那样?该怎么办?怎么办……”
‘着迷’,就是贺小年订的那款酒的名字,显然它不仅仅是一款酒的名字。
“贺小年!”梁颂大喝一声,总算把贺小年的注意力扯了回来,他俯下身子抓起贺小年颤抖不止的双手,表情凝重地说:“贺小年,绑架诚大那个女教师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得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早点抓到傀儡师,才有办法帮你。”
贺小年看着梁颂沉静的眼眸,像是从中找寻到了一点救赎的希望:“对,对,‘着迷’是他们做的,他们肯定能解,找到他们就能救我,我不想和七哥一样,我不想……”
贺小年死死攥住梁颂的胳膊,语气虚弱,语速却很快:“黑色厢式货车,车牌号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个数字0,上面让我把那个女人转移到那辆车上,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梁颂叫同事先去查车牌号码,把贺小年形如白骨的手从胳膊上扒拉下来,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这次没等他主动发问,贺小年自己开口说了起来——
“就我们乐队那些歌,可能您都瞧不上眼,那也是我挖空心思写的,都是我的心血。我一开始只抽大麻的,没灵感的时候来几口,马上就会有旋律从脑子里蹦出来……您知道大麻这个东西在很多国家都是合法的,一开始我都没觉得自己染上毒瘾了,时间长了,我越来越依赖大麻,然后我就发现抽大麻也不能让我有灵感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歌迷寄过来的礼物,那里面是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注射器,还有一封信,大致是说那种液体叫‘着迷’,是一种新货,绝对比大麻爽得多。那个歌迷自称K先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傀儡师的人。这种东西我收到过好几次了,都没有理会,但是那一天,我总是写不出曲子心情特别烦躁,鬼使神差地,我把那东西拿出来试了试……
“那感觉真的特别奇妙,警官,你谈过恋爱吗?‘着迷’形容起来就是类似的感觉,就像你突然得到了痴恋许多年的人,梦里都不敢宵想的事都成了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试了一次,就让人‘着迷’。很快我就离不开‘着迷’了,我把K先生原来寄给我的‘着迷’都用完之后,第一次给他打了电话,他说只要我替他做事,就长期给我供应‘着迷’。
“我怂恿刘易发偷运酒就是K先生授意,他叫我做中间人,把酒卖给那些女人,收到的钱七成都给他,两成给我,一成给刘易发,尽管只有两成,价格也相当高昂——没错,那种酒里就是加了‘着迷’,K先生说因为我酒精过敏,所以不担心私藏货物,才把这种好事留给我做。
“前段时间K先生联络我,说我替他再做一件事,不仅以后不用愁‘着迷’,他手里的单也全权交给我,不从我这儿抽走一分钱,事情很简单,就是绑一个人,送到一辆车上就行了,他还先付了我一百万定金。我多留了个心眼,怕连累到我,就让七哥去做了——七哥曾经失手杀过一个人,正巧被我撞见了,虽然我没打算拿这事儿威胁他,但他从那以后就很听我的话。我把K先生给我的定金分了二十万给七哥,七哥啥也没问就答应了,然后你们就知道了,七哥按照我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