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宝吓了一大跳:“娘,你说什么?”
他娘杀人?怎么杀?他娘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憔悴得重活都干不了,被人找上门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不被人欺负都是千恩万谢了,怎么会杀人呢?难不成……难不成……
金小宝眼睛猛一瞪大:“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气不过所以才…….”
“不是的,不是的!”金如月哭着说,“是娘对不住他,是娘对不住他……”
金如月失魂落魄地哭了很久,不停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裳,翻来覆去地看,直到筋疲力尽,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才被金小宝扶着坐在椅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几个时辰前,金如月还在食摊上忙活着的时候,一个西域药商来找她,将她日常要服用的一种药交给了她。
从怀孕到生产再到抚养金小宝的这些年,金如月一直都过得非常不好,落下了一身的病。去寻常汉人医馆看病的时候,大夫告诉她需要长期调养,而长期调养所需要的药又十分贵,金如月舍不得花钱,就听东市里的熟人介绍,去看了西域来的巫医,巫医诊断出的病情和汉人大夫诊断出的差不多,但是开的药所花费的钱却要少许多,金如月便决定用这西域巫医开的药方子。
而这药方子也十分简单,只有两种药,单用都是剧毒之物,但是按照药方子所述进行调配混搭着用就能起到滋补身体的作用。那个西域小贩今日给她带的,是其中一味用完了的药。
“拿好了。”那个西域小贩用口音浓重的嘱咐金如月,“你们汉人有句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药,是一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用了。”金如月将药钱给了他,心里着实心疼了一把,但是没办法,如果一点药都不吃,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金小宝长大成人。为母则刚,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多活几年。
钱才放到小贩手上,食摊老板就很不客气地喊金如月去干活了。这食摊因为味道不错,价钱又便宜,所以客人很多,可是这食摊又是小本生意,所以食摊老板就抠门地只雇了金如月和另外一个伙计帮忙。
因为被催得太急,金如月便将那巴掌大的纸包的药放进胸口的夹缝里,去忙活了。她并不担心药会掉,因为以前她也是这么放的。
忙活了一个时辰后,吃饭的点也过了,食客少了,另一个伙计便让金如月去休息,自己一个大男人看顾还在吃饭的客人就行了。金如月便感激地去坐着了,坐下来的时候还摸了摸胸口处,很好,药还在。
她坐着喝了两口汤水,浑身暖暖地有了气力,出神地看着食摊不远处一个跳舞的西域女子,想到自己在舞女那个年纪,曾经也是如花似玉,青春活泼的。她家世世代代是庖厨,十三岁便随着父亲一起进了本朝第一丝绸大户方家做帮厨。十五岁那年,她父亲病逝,她便接替了父亲的职务,正式当上了方家的主厨。
她本是有着风光美好的未来的:厨艺精湛,长相出众,开朗活泼,又有些钱,等年纪差不多了,就能寻个不错的人家嫁出去,这一辈子,也就幸福无忧了。
可是这憧憬,却被方家老爷方荣轩的强迫打破了,那个被她称为方叔叔的人,那个在她父亲临终之前承诺会好好待她的人,竟以醉酒为借口,夺去了她的处子之身,还在她被查出怀了身孕之后,将她赶出了家门,就连她多年攒下的积蓄,也以“败坏家风”为借口掳了去。她哭她闹她求情,可是方荣轩冷漠无情,方夫人愤怒无奈,只有她父亲生前的好友,方家管事王富贵,为她求过情,却无半点用。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沦落至此,凭什么?
西域女子一身红裙,曼妙的腰肢旋转得没了影,美丽妖艳得如一只血色的蝴蝶,动情地悦动着少女的芳华。金如月看着看着,竟然已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月姐姐?”
一声惊喊,将金如月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十八九岁,衣着讲究的少年正站在食摊前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月姐姐,是你吗?”那少年又问。
金如月微微蹙眉,觉着这少年看着十分眼熟,同方荣轩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年轻许多,难道是……
金如月猛地倒抽气:“少……少爷?”
那少年快步走上前,激动地说:“是我,我是博衍啊,月姐姐,真的是你!”
这种相遇实在出乎意料,金如月震惊得半晌无言,只是呆呆地看着方博衍。往事如潮水,掀起惊涛骇浪。
方博衍是方荣轩的独子——如果不将金小宝这个野种算进去的话——性格温和,聪慧异常,谦恭有礼。他比金如月小四五岁,金如月还只是她爹的帮厨时,就常在空闲的时候同方博衍一起玩。方博衍被方夫人教得很好,没有半点少爷架子,整日“月姐姐月姐姐”地叫唤着要金如月给他做好吃的;后来金如月成了主厨,忙碌了许多,两人一起玩的少了,但关系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