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辰最后是夙七陪着回家的,之前晕倒的是因为急火攻心。夙七一直都没敢问柳逢辰为何会如此,但也猜出,定是同白日里那个要买龙阳春宫的外乡人脱不开干系。
难不成,那位俊俏公子是柳公子在临安的情人?夙七这么一想,忽而觉得这一切都能讲通了。
柳逢辰一夜难眠,第二日便早早到了画铺子里,让夙七回家歇息,夙七明白柳逢辰的心思,也不推脱,自个儿快活去了。
然而柳逢辰一连几日都在画铺子里等,也不曾见方白简上门。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方白简应当还在临安方宅里,而那要买龙阳春宫的人,只是碰巧和方白简长得很像罢了。
可这世间,长成那副模样,又知道自己画龙阳春宫的人,哪里还有第二个?
世人总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到了第十日,柳逢辰仍是不见那人的踪影。日落江,月挂柳,带着满心失落和遗憾,他关了铺子,一个人慢慢往家走。
明日,就不去铺子里罢。他想。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就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方白简在方家过得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该回临安看看,可方家怎会允许他们二人见面?毕竟,刚回云梦的前半年,方家的人盘桓不去监视了他许久,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也时常疑心有人在跟踪他。
而就算方家允许,方白简会愿意见他么?毕竟,是他违背承诺在先的。被所爱之人抛弃的感觉,一定极难受,就如当年他被曾经喜欢过的那书生背叛那般,生生撕裂了心口。
思绪万千,柳逢辰胡乱走着,根本就没注意到眼前就是云梦的河。几乎要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忽觉胳膊被人拽了一下,接着猛然往后一拉,双眼被迅速捂住。
顷刻静谧。
柳逢辰紧张地呼吸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后那人心跳狂乱,即使隔着衣物,仍带得他背上的皮肉跟着跳。
强烈的熟悉感涌上来,柳逢辰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颤声问了一句:“少爷,是你么?”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可呼吸的声音却变急促了。
“少爷,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你快松手,让我看看你!”
他推扯身后之人的手,可那人竟自己主动松手转身就跑。
柳逢辰赶紧追上去,可那人个高腿长,到了巷子的尽头,一拐弯,人就不见了。
柳逢辰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又酸又闷,虽已看不见那人了,可仍不死心地喊:“少爷,你没有走远的对不对?你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为什么跟着自己,却又不愿见自己?为什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当年的离开?明明就差一点了!
“少爷,出来啊!我求你快出来啊!”
深长的巷子里,回声阵阵,巷子边的人家,开了窗户。
“做什么呢,大晚上的喊什么喊,吵到我家娃娃睡觉了!再喊我就泼水了!“
云梦的人性子急,真生气了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柳逢辰只得闭嘴,小跑继续去寻那人,只敢小小声地喊,可绕了好几条街巷,仍是不见那人的踪迹。
夜也深了,人也累了,心也伤了,眼也酸了。柳逢辰疲惫不堪,落寞回家,又是一夜孤枕难眠。
第二日,柳逢辰无精打采地起了床,犹豫今日还要不要去画铺子里等。昨晚之事已让他意识到,见不见他,都取决于方白简。若方白简不愿见,他在画铺子里等一辈子也是无用;可若方白简乐意见,他们便能在云梦的任何一个地方重逢。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柳逢辰去开了门,是夙七,手里还抱着一盆兰花,便不解地问:“你抱一盆兰花来做什么?”
“不是公子叫人送来的?”夙七惊讶反问,“我来是要问公子今日还去不去铺子里,一到就见家门口放了这么新鲜的一盆兰花。谁送的?”
柳逢辰微微皱眉,接过了夙七手里的那盆兰花,发现兰花叶下,放着一颗红豆。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柳逢辰摸索着那颗红豆,眉头逐渐舒展开。
“我知道是谁送的了。”他微微笑着说,“还是个傻孩子。”
往后的半个月里,柳逢辰每天就会收到一盆兰花,各色品种都有,每一盆兰花的叶下,都放了一颗红豆。兰花培植不易,在云梦本地只有大户人家才会种,柳逢辰看着摆了满院子的兰花,细细一算,想来也是用了方白简不少钱了。
他不知道方白简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钱,纵使想问,也找不着方白简这人。有那么几天,他就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等,想要趁方白简送花的时候将他抓个正着,可总是没等多久就睡着了。气血亏空了那么多年,熬夜对他来说是很难的。
六月末的那一天,柳逢辰带了一盆家里放不下的兰花去了铺子里。七夕将至,云梦开始热闹起来,全城都在为那男女相识相知的好日子准备着,柳逢辰从诗文中找到了灵感,画了不少七夕相关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