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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轲还是不回话。

    但这前后两次的沉默从意义和原因来说完全不一样，宋允承又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了侄儿故作平静的面容下藏着的暗示：“小轲——”他放下手机将高大颀长的身体靠向卡座的靠背，考虑了好几秒钟下一句话该怎么措辞，这种事，处理起来需要谨慎，“……认真的？”

    赵轲知道他不会斥责或者管教自己，但还是自我反省般地把声线放得很低：“也没有。”

    “多少岁？”

    “没问。”是没时机问。交友软件上李智薰的简介写的是十八岁，但见到他真人时赵轲第一感觉这孩子最多十七岁，最多。

    “十六十七应该。”

    宋允承这时回答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不怕家长上门来找麻烦？”

    “……”赵轲有些语塞，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理。约炮你情我愿的事，看聊天记录也知道他没犯法，何况往晦暗不明的地方说下去的话——

    做那事的时候李智薰可比他这个成年人要积极投入多了。

    “……叔你要试过一次的话你也会懂的。”

    宋允承没听清他刻意出了一点儿声的自言自语：“什么？”

    赵轲抬起头来朗声回他道：“我说没什么麻烦——”跟对面人对视一眼后还是低下了目光看着自己食指和无名指上戴的戒指，没什么技巧地躲避视线，“又不是强迫的。”

    宋允承笑了笑：“但你带他来跟我聚餐合适吗？”

    赵轲一听这个就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不会带一个你睡过的学生来聚餐一样。”

    “……”这算checkmate了。宋允承在心里想臭小子伶牙俐齿的真是活像他亲爸，姓是随了妈姓，但这性格可真就和宋家的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胜心和自尊都强到令人生厌。不愧是他侄儿。“我睡的可是成年人。”

    赵轲的哂笑少了些刻薄，多了些同谋的了然：“不一定全是吧？”

    宋允承暗自在心里啧了下舌，英气分明的眉眼也仿若受到威胁般警觉锐利地皱了皱。但最终他还是微微眯着眼睛朝他侄儿冰释前嫌地一笑，长辈的声线转变得很语重心长：“……你这孩子，只要逼你做了不想做的事都会故意气我一次。”

    他叔叔说得没错，赵轲因此也不反驳。他爸妈常年待在国外，最关心他的也就这个叔叔。但他叔叔毕竟不是他爸妈，爱是爱他，但也没有那么爱他，冷落和忽视自然是有的，体贴入微和不近人情也是同时都有的，赵轲自有一套和他相处的办法。

    宋允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他认为亲人之间这样相处就很好：“——后天你带他来吧，我不会多说什么。”边说着他就边握着手包站起了身，宽阔肩膀几乎挡了大半灯光，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坐在原位的侄儿，“但之后要怎么做我劝你还是想一想，小轲。”

    以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说出来，那句话就不是劝告或者建议了，赵轲心里其实明白。但对着他叔叔他始终不太敢反抗他的权威，尤其是在对方正确的时候——而他叔叔在面对他时几乎都是正确的。

    他和李智薰在周五晚上见了一面，虽然各怀着心事，但在进了酒店后也都同时默契地忘却了。在床上做爱才是正事，有一丝一毫的分心都算对快感的背叛，而人不应该对快感背叛。

    因此赵轲觉得今晚自己只有让这个不知餍足的小妖精彻底吃饱满足了——对他提出明天一起聚餐的邀请才不会被拒绝。但李智薰还是拒绝了。

    本来陆汶卓这几天就在他耳朵旁边天天念叨这事，让他收心收心、别对炮友动了真感情。今晚过了李智薰是打算和赵轲一刀两断的，但他竟然还请自己参加家庭成员的聚餐，怎么想都太奇怪了……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好吧！

    但赵轲请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初衷是气气他叔，后面是觉得说都说了要是不带人过去也显得很没面子，他没想到李智薰会那么抗拒。

    “你和你家人见面干吗带上我啊……”李智薰从挎包里拿出私服一一换上，穿好后就把校服塞进了包里，“我不去，太尴尬了。”

    “没什么，就单纯吃个饭而已。”赵轲坐在床间去握他的手，“我不想单独和我叔叔一起，所以想带个喜欢的人。”

    这种违心话以往能见效，但对现在的李智薰来说起的只是反作用。他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从赵轲掌心间抽出手指，末了又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地看向他：“——这样吧，哥哥。”做交易他一向有商有量。

    “我明天陪你去参加那个聚餐。”他清澈湿润的眼眸里闪烁着很坚定的光亮，表情也由衷地开心。

    “前提是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赵轲一双光裸长腿架在床单中央慵懒地弯折起来，矜贵俊秀的面容也带上淡微笑意：“……真的？”语气在愠怒和遗憾间把握得分毫不差，“——说话算话？”

    李智薰一张纯真无邪的漂亮脸蛋哪儿分得清成年人的虚与委蛇，心无城府地还乖乖点了点头：“嗯。”他看着赵轲，“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