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混入人群跟上,左右查看,队伍的尽头一辆囚车摇摇晃晃地艰难前行着,远远能看到里面押坐着好几个人。
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却潮湿腥咸。
安末被身后的鞭子催促着来到了码头,看到一艘很大的航海船停靠在码头,需要仰起很高才能看到的高度,足以彰显国力。他观察了很久,周围并没有季炀的影子。之前追来的时候急,小樱给的资料并没有认真细看,只知道个大概,有提到季炀会乘船被押送到战胜国,看来只能先跟着上船看看了。
鞭子继续挥舞着,把一行人统统往船上驱赶。
海风卷着浪花猛扑过来,吓得安末前面一个正在登船的人一哆嗦,单脚摔下了狭窄的踏板。安末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用力将人扯了上来。
脚下浪花翻滚着,撞在岩石上震出巨响。那人一头冷汗抓紧安末的手爬了上来。
他后怕地看看船下,又看向安末,完全陌生的面孔让他一愣,又迟疑着道了谢。
鞭子飞舞在空中甩着抽了过来,“快走!磨蹭什么!”
一排排佝偻的身子在怒喝中上了船,安末刚登上甲板就被迎面而来的咸湿海水扑了满脸。
一排士兵提着水桶朝他们劈头盖脸地冲刷着,众人被呛得咳嗽不止。
“你们这些脏鬼,洗干净再上柏大人的船!”
已经被关押了数月的奴仆们浑身恶臭,再加上刚刚摔在泥浆里的狼狈,此刻都在海水的冲洗下清爽了许多,只是被海风一吹,又打起了寒颤。
安末胸前有伤又重伤未愈,被海盐一激顿时疼得撕心裂肺,倒在甲板上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高台上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目光似鹰,望着脚下被海水冲刷干净的奴隶们,眼光挑剔地一一看过去。
突然他眼神一顿,迈步走下了高台,踩着泥泞的污水走到安末面前。
他蹲下捏住那精巧的下巴,撩开湿乱的长发,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露了出来,唇色被鲜血染的殷红,倒像是熟透的红莓。
他喉头滚动着咽下了口水,脸上泛出喜悦:“真是不错,来人!把他和那些贵族们关一起,等下船后一起送到奴市去!哈哈,这次能大赚一笔了!”
他顺手撕开他的上衣想要查清验货,却被猛然跃入眼帘的狰狞伤口吓了一跳,刚刚长在一起的血肉似乎又被撕裂开了,翻卷着皮肉正往外渗血。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子有了瑕疵……
他揪起他的发仔细打量,和其他风洛国的子民不太一样,他的头发只到肩头,还是罕见的浅咖色,皮肤倒是和风洛国的人一样,很白很细,只是穿衣打扮却和其他奴仆不同。
柏总管问下人:“这个也是王府的奴仆?”
领队的小跑过来探身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这么好看的脸蛋怎么完全没印象?
“这……”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你的队伍里是否混进了外人你都不知道?”
领队被问得急出一头汗,出发时都是按名册清点过的,自己为了给主子筛选优等货色还特意过了一遍眼,没理由漏掉这么绝色的一个啊!
正要找人问个清楚,下人队伍里突然站出一个人,正是安末刚刚救下的那个男子。
“回大人,他是刚进府的,还未入册。”
领队的一听急忙附和,“对,柏大人,他是新来的。”
柏总管眯眼一瞪,“你确定?”
男人冷汗流了下来,“是的,他刚来我们灶房打杂第一天。”
柏总管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安末,挥挥手:“行,把他带下去吧,伤口让医官给他弄点药,别让他死在船上。”
男人和领队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人抬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末在一阵剧痛中苏醒了。
他坐起身发现四周昏暗一片,狭小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透光口,这里关着许多人,可能是有人晕船呕吐过,难闻的气味让他直皱眉头。
外面有海浪声,看来他们已经出发了。他打量四周,冰冷的舱底地板上老鼠在横行,一个老者躺在地上低低地呻^吟着,肩膀伤口上爬满了嗜血的老鼠在撕咬,他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看样子已经快不行了。
其他几个人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他们只是看着,没人敢上去帮忙,眼睛里除了惊恐就是退缩。
安末皱眉,随手捡起一根细棍撑着身子走了过去,几下就把硕大的老鼠驱赶跑了。
几个人同时看向他,他擦擦嘴角的血又坐了回去,胸口还在灼烧地疼,他掀开看到衣服内已被重新绑好了绷带。
安末闭上眼缓了缓,感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于是慢慢睁开眼朝对面看过去。
一个青年垂着头正从蓬乱的发后偷偷看他,发髻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安末只看身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是自己用了两世的身子原型,再熟悉不过了!只是突然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这种感觉又很特别